第9部分(第2/4 頁)
咚”地往礦下淌。屯子裡,幾乎每家都有在礦上做活的人。人們喊叫著,開始扒礦。草草也在扒礦,她一邊扒一邊在心裡默唸著:可別出啥事,千萬別出啥事。礦開得不太深,也不難扒,裡面被埋著的人一個個開始露出來。扒出一個草草看一看,不是三甫父子倆,她便瘋了似的又扒下去。後來,她終於扒出了父子倆。父子倆抱在一起,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砸在三甫父親的頭上,三甫的腿也被一塊石頭壓著。草草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壓在三甫父親頭上那塊石頭搬開。她不動了,三甫父親的頭已經一片模糊,雨水衝著血水向四面八方流去。
三甫知良叫了一聲。她知道,三甫還活著,她背起三甫向家跑去。那一次,三甫的父親死了,三甫的左腿被砸成了骨折。三婆和草草幫著三甫在後山坡上埋葬了老三甫。三甫因傷病和過度的悲傷,昏迷不醒。
草草上山採來草藥,她和娘一起照顧著三甫。她們把飯和藥一口口地餵給三甫。三天之後,三甫終於醒過來了,醒過來的三甫號啕大哭,他為父親的死去悲傷,同時也為三婆和草草感動。他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人。那一次他忍不住叫了三婆一聲“乾孃”。三婆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從此,草草每天都要去山裡採藥。山裡人缺醫少藥,為了生存,他們無師自通地認識山上的草藥,知道什麼藥治什麼病。草草把藥採回來,該煎的煎,該敷的敷。那一年,草草十六歲,三甫十八歲。三甫的病在三婆和草草的照料下一天天好起來。
那一天,草草給敷藥,她看著三甫腫脹的小腿一天天消瘦下去,她用手撫了一下那小腿,輕聲問:“疼嗎?”她抬頭的時候,看見三甫的眼睛正望著她。她的臉不由地紅了。三甫這時大著膽子抓住草草的手,喃喃道:“草草,你真好。”草草低下頭不知如何作答,好半晌她才說:“我不好。”於是,就從那一刻起,兩個年輕人的心裡便多了一份戀情。
草草一天不看一遍三甫的傷腿,便放心不下。三甫一會兒不見草草他就喊:“草草,你幹啥呢”草草聽見三甫的喊聲就來了。她坐在三甫的對面,看著三甫,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就笑了。三甫笑過了,就想起了埋在後山的父親,還有在廣島的母親和妹妹。三甫便不笑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三甫的臉上流下來。草草知道三甫傷心了,便抓過三甫的手說:“三甫,你別傷心哩,我給你唱支歌吧。”三甫點點頭。
草草就唱道:
山丁子不開花
結紅果果
山窩裡背風安個家
野雞下蛋沒窩子
冬天來了下大雪
夏天來了下大雨
陰了晴了過日子
冷了暖了有個家
……
三甫在草草的歌聲中,想起了廣島的家。那場颱風之後,他們失去了家,他們在廣島流浪。他和父親搭上了一條外出尋找生路的船。父親對母親說:“在家等著,掙了錢就回來。”他不知母親和妹妹此時在廣島幹什麼。三甫在歌聲中流淚。草草本想讓三甫高興的,沒料到三甫哭得更傷心了。她便停了唱歌,痴怔地望著三甫。
三甫傷好以後,大小金溝來淘金的日本人都走了。三甫想起了廣島的母親和妹妹。
那一天,三甫給三婆跪下了,三甫說回家去看一看,過些日子就回來。
三婆和草草沒有理由不讓三甫走。三甫走前,在父親的墳前跪了好長時間。三甫走時,草草送三甫上路。草草給三甫蒸了一籃子饅頭,讓三甫路上吃。三甫走,一步一回頭,他淚眼蒙碕中,看見山坡上的草草也淚眼蒙碕。他衝草草喊:“草草,過些日子,我就回來。”
草草也喊:“我和娘等你。”
三甫走了,草草的心裡空了。她不知三甫多會兒能回來,她也不知道那個叫廣島的地方要走多少天,一籃子饅頭夠不夠三甫吃。一想起這些,草草就難過得想哭。
三甫後來才知道,所有的日本人都走,是天皇在召喚他們。三甫這次意外地出現在三婆和草草面前,她們驚喜之外,覺出了一種陌生。三甫也察覺到了這種陌生。
三甫說:“乾孃,我要看一看我爹的墳。”
三婆領著三甫來到後山坡時,看見了父親的墳,同時看見父親墳前飄蕩的紙灰。三甫哽咽著說:“乾孃,你們還沒忘了他”“咋能忘呢,過年過節的,草草替你燒的。”
三甫知良抬頭,他望見了厚重的雪,覆蓋了遠遠近近的山山嶺嶺。他衝著這山嶺,磕了一個頭,又一個頭。他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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