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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在城南,偏僻,又是四樓,價錢低得多。我,每天孤守著兒子——父親不會知道,現在,他四歲的孫子,楊楊,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植物人,一個有肉有血會呼會吸、但不會光合作用的稚嫩的植物人,一個只能靠輸入營養液維持生命的植物人,一個只會把屎尿拉在床上直接給自己施肥的植物人。車禍中,兒子的腦部被挫裂,顱內出血,且受到震盪,神經外科的專家說,他的情況很嚴重,清醒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我每天都在憂傷甚至絕望中等待著兒子的甦醒,如果他一直沉睡,我們的家族也只能等著那個滅頂之災的到來。
換好“尿不溼”,把兒子的腿抻開,燈按滅,大手又噙了兒子的一雙小手,我坐在黑暗裡,很淺地喘氣。
室外,閃電如亂劍劈刺,時長時短;雷聲,時剛時柔,結伴而來。
不敢看窗外,害怕看到父親的某種表情驟然定格在藍白的閃電裡。
上帝啊,你能不能賜我一道閃電,不要管我的死活,劈在我背上,讓一股巨大而神奇的間接電流把兒子激醒?
兒子,你還能甦醒嗎?你什麼時候能甦醒啊?你年輕的老爸快堅持不住了啊!!
我活得太累了。每天都要給兒子靜脈注射幾種這基那胺的名字古怪的營養液,每天都要給他按摩,給他清理大小便,每天都要念念有詞地求告他能早日醒來。為了父親的遺願,為了我們這支可悲的楊氏家族,為了兒子本人,這一切,我只能慘笑著咬牙認了,
“叮鈴鈴……”
電話鈴蜂刺一樣戳了過來,我嚇得全身一麻,撥楞就坐起來了,比響雷驚人!還爸的,誰打的!
一把按開燈,床頭的電話機上——區號——022?廣州?我那兒沒熟人呀? “純純的妓女”說是杭州的,QQ上有顯示的——
“喂!打錯電話了吧你?”我耙子一樣就把話兒鏤過去了。
“小偉,是我,你皓清叔,如達的父親。”
“皓清叔?”我頓時傻眼了——十年沒見過他了,但他特有的低沉的嗓音我還是聽出來了!“你……還好嗎?”我激動。
“我很好。”高皓清很平靜,接著嘆了一口氣,“從網上無意中看到了你們家的不幸,就試著打以前的老電話號碼,沒想到還打得通。我,實在是等不及了,就連夜打過來,沒驚著你吧?”
“沒有沒有。”我心裡說,你燙著我了。
“你的家境現在不太好吧?”
我嗯著。
“我知道,你是個有骨氣的孩子,輕易不會要別人的錢物,”高皓清頓了頓,“這樣吧,我直說,有件事,如果你願意,請你幫我辦一下,我付給你酬金,行嗎?”
“行行,只要我能辦,不要提錢。”我有點緊張了。
高皓清笑了笑:“在我們村後面有個大廟崗子你知道吧?”
“知道啊,當年我和如達常去那上邊玩,崗子上面是柏樹,下面是雜樹,艾蒿特別多?”
高皓清嗯了一聲,咳了一下,“聽我父親說,那廟崗子原來是個大廟,最盛時和尚百人,廟堂69間。最後一位方丈是濟惠大師,他死後,就葬在了廟後……”
“皓清叔,你說這什麼意思?”我截了一下。
“高僧圓寂之後,有火化的,也把肉身放進葬缸埋葬的。現在,我要說的就是埋葬濟惠方丈的那隻葬缸。我也沒見過,但我父親見過,他說那缸為清白瓷製成,外面有蓮花和青蛙圖案,上口直徑有三尺九,深五尺九,上面有個蓋兒。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真是個刁人,直接說自己想弄到那隻葬缸不就完了嘛。我說:“皓清叔,你要它有什麼用啊?”
“噢,我的一位朋友對這個有點興趣兒。”高皓清說著又咳了一下,比剛才稍顯劇烈。
我長長地嗯著,一時不知道幹還是不幹,於是,我就問他:“叔,咱不是外人,我認為,你給如達打電話讓他完成,不是更好嗎?”
“不,”高皓清答得極堅決,“我決不會讓他去做這件事。十年前,我離開了這個家,讓他承受人間屈辱,我知道,他恨我,他不會原諒我的。我更情願讓他認為我已經死了。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我才會聯絡他,才會好好補償他,但,決不是現在。所以,這件事,不管你幹不幹,你都不要告訴他,求你答應我,好嗎?”高皓清極其嚴肅地問我。
我鄭重地答應了他,他說的不錯,如達就是一直在懷恨他。稍頓,我又有點為難地說:“按說,這個葬缸應該屬於國家,對嗎皓清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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