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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我折了一個桃枝子,沒開花的。爺爺說這東西避邪,停會兒,上了廟崗子,我要別在腰上。哲學書我可以撕毀它一萬本兒,可是,妖啊鬼的誰敢說一定沒有,我可不敢得罪。
遠遠地,我看到高奶奶正站在河邊,雙手捧著一根木棍。不打算理她,這個可憐的老女人,她現在是我葬缸行動的最大阻礙。
四下絕對無人,我把腳踏車直接推進了林子裡。光線不好,好在露水不重。
彎腰抄起昨天藏好的鐵鍬,我直奔進林子深處。左手按著心臟,但根本按不住劇烈的心跳。我知道我將要幹什麼。我沙沙的腳步聲在這林子裡就是最大的王,所經之處,踩滅了所有的蟲鳴鳥唱。
在三棵塔松之間猶豫了好一陣子,我決定,先從最東北那棵塔松下手挖掘。所謂天道酬勤,那對壞事兒也成立。在三棵樹附近都有可能埋著葬缸的情況下,我無法偷懶。
在樹南側半尺的地方,狠狠用腳一蹬,鐵鍬,深深地插進了土裡,再一撅一甩,我動了第一鍬不該動的黃土——竟然想到了電視新聞中常見到的某某領導為某某工程所掘下的第一鍬墊基土——那是多麼的正大光明多麼地功在千秋啊。我這行為,雖說不算禍國秧民,可是,它至少會驚擾一個沉睡的靈魂,如果地下真的有靈。
就這麼自責著挖著,不知不覺,右手掌心就已經疼了起來,停下一看,一個水泡竟然已經快出來了。而此時,我才挖出了一個深不到二尺,方圓頂多一平方的小坑,看樣兒,我還真不是幹這種活兒的人。
額頭也汗窪窪的了,熱了,林子裡的空間好象一個煙鬼的肺,鬱悶得很,光線仍然不好,從樹到草,都陰沉著臉。
我蹲下來,歇。左手中指的指背磨了兩下嘴唇,想到,如果能有支菸抽兩口也許不錯。
數不清的螞蟻驚恐萬狀地從我甩出去的土堆裡爬出來。看樣子,是我破壞了它們平靜的家園。我笑了一下:我居然也可以在無意之間主宰其他生命。
一隻螞蟻爬上了我這屠殺者的皮鞋,我跺了一下,它就跌了個無影無蹤。唉了一聲,站起來,脫下夾克,掛到塔松的枝椏上:它,肯定恨我。
現在,挖一下手都開始疼了。學以前如達幹活兒:啐的一口唾沫吐到手掌上,搓搓,果然手掌澀澀的,鐵鍬把兒抓得更緊了一些——
“叮咚兒……叮咚兒……”
嚇得我渾身發麻——夾克衫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一看,心就是一激靈,是“純純的妓女”的!
“喂,你好!”
“你也好。半個小時之前,我決定了一件事,想告訴你,沒打擾你吧?”她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澈,但,也有淡淡的溫柔,這真是一個美好的聲音,足以配得上世界上最美的臉寵。當然,在此時此刻的林子裡,還上讓我驚惶惶地不安,好象,她正躲在林子的某處看著我的這不軌之舉。
“別客氣,我現在只是在外面等一個朋友而已,沒事兒的。”我儘量用舌後音說話,這樣,我的聲音會更厚實些更富磁性。
“我決定,最近兩天去你們那裡,坐火車,晚七點到站,到時麻煩接我一下,行嗎?”
我心裡激動了一下,笑著:“行行,歡迎啊。順便問一句,來之前能知道你的名字嗎?當然,你完全可以不回答。”
對方這回答得很快:“我姓甄,叫惟妙。惟命是從的‘惟’,妙不可言的‘妙’。”
我點頭:“好名字,惟妙惟肖?咦,按說,你這名字要是用到一雙胞胎姐妹的身上就更妙了。”
對方吃驚的樣子:“你真的聰明,我有個妹妹叫惟肖,我們,真就是雙胞胎。”
我得意得很,故意大驚失色地說:“你們倆可別都過來噢,我可伺候不了。”
“也許,我們一塊兒過去。”對方並沒有被我逗笑,而冷森森地接了一句,弄得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說了。
“現在,請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我找一個地方,一個清靜地方,不要賓館,我不想任何人打擾我。最理想的是能租一個獨院兒。”對方顯然早就考慮好了,“錢,你先替我墊上。”
“你不用考慮這個。”我答得爽快,極男人。
“謝謝你。到地方之後我再聯絡你,再見。”
不等我說“再見”,那邊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四周很靜,看看,草是草樹是樹,沒有一個會喘氣的。周身忽然一凜,心頭就翻過一個大大的“悔”字——只是,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後悔,後悔什麼。是的,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