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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可他頹喪地發覺,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對她,他一無所知。從未有過的悵然感席捲而來。那種悵然感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他接到她的電話,是一個公用電話,電話裡先是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而後才是她的聲音,一點點疲倦,一點點忐忑,她說,我錢包丟了,也沒有別的朋友可以找,你可以來接我嗎?接著她說了個地址。
原來這些天,她混在美院的學生裡,去郊外一個古鎮寫生,學生們只去三天的,她卻留戀那裡的青石板路、破舊的巷子,一直呆到今天,卻不小心弄丟了錢包。
當他撐著一把大黑傘出現時,她正抱著畫夾蹲在一個屋簷下躲雨,天色已晚,古鎮裡的紅燈籠次第亮起,她的頭頂就掛著一隻,燈影綽綽,映著他從雨中闊步而來的身影,他站在她面前,低聲喚她,西貝。這一聲暗啞輕柔,百轉千回,夾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驚擾了夜色下的古鎮,也擾亂了她一顆安靜的心。
她起身,隔著雨幕,望著傘下的他,良久,忽然,她猛地衝進傘內,手中畫夾跌落在地,她微微踮腳,雙手繞上他的脖子,嘴唇迅疾覆上他的,涼涼的溫度,沾染了這春雨的氣息。他垂著的手,緩緩攬上她的腰,那個由她開始的淺吻,被他一點點加深,唇齒相依,無限纏綿。
那晚,她留在了他的公寓。
極致纏綿的片刻,她的淚水磅礴而下,嚇著了他,他停下動作,柔聲安撫她,她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背,邊落淚邊笑著搖頭說,我沒事,只是,太痛了……他低頭,溫柔細密地吻去她眼角臉頰洶湧的淚。
她閉著眼睛,淚水如決堤的江河,怎麼都止不住,身上痛,心裡更痛。她知道,這一刻之後,她再也沒有回頭路。
第二天,她搬進了他的江邊公寓。她行李簡單得令他訝異,一隻舊行李箱,一個畫夾,便是她全部家當。她說,我在孤兒院長大,輾轉過好幾個福利院,箱子就是我移動的家。
她輕巧無謂的話令他心疼,對她便格外地好。他大了她七歲,把她當做小孩子般寵,像是要彌補她物質上的缺失,總是給她買很多名貴的衣服,可她一件都不喜歡,統統原封不動地退回品牌店。她扯了扯身上寬鬆的襯衣,嘟嘴撒嬌,原來你嫌棄我的品味啊!惹得他哭笑不得。
她也不肯用手機,她說,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需要聯絡。他說,那我呢?
她眨眨眼,你想聽我的聲音,就來廣場陪我畫畫,或者回家來見我!
她依舊在廣場給人畫人像,他勸說過,可她說,那是她的樂趣,他便隨她去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裡便只剩下他。不去廣場的時候,她都窩在江邊公寓裡,像個小妻子那樣,為他洗燙衣服,打掃衛生,對著食譜學做菜、煲湯,可惜她沒有天賦,總是把廚房弄得雞飛狗跳,每每讓他收拾爛攤子。出乎她意料,他竟做得一手好料理。面對她誇張的訝異,他笑說,十幾歲出國留學,傅家故意歷練他,一切全靠自己。言談間,一語淡淡帶過那些年的心酸。
暖黃的燈光下,她吃著他親手做的意麵,他好興致地倒了兩杯酒,餐桌上藍色陶瓷花瓶中插著大捧開得熱烈的香水百合,淡淡的芳香飄散在空中,一切美好得不真實,令她漸漸分不清這一切是真是假。
是假的嗎?可他的笑容、溫度,他對她的寵愛,那樣真切。是真的嗎?她叫趙西貝,連名字都假得如此明顯。而他呢,所有的溫柔與寵愛,給的真是她嗎?還是透過她的面孔,看的是另外一個人?
日升月異,時間過得既緩慢,又似飛快。轉眼已入秋,她在江邊公寓,已住了整整半年。
這半年來,她沒有見過白睿安一次,也沒有去療養院看過趙芸一眼。她的世界裡,唯有他一人。
十一月底,寒流入侵整個南方城市。她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坐在廣場上,有人坐到她面前,遞給她一封信,然後離開。她展開,只有寥寥數字:音樂廳專案延遲,再堅持一陣子。你媽媽一切都好,勿念。
她仰頭,眯了眯眼,望向傅氏大廈的方向,良久,然後將紙條撕碎,扔到垃圾桶裡。
那一年的冬天,蓮城沒有下雪,但是特別冷,他怕她受凍,堅決不讓她再去廣場畫畫。她無所事事,便窩在家裡臨摹油畫。江邊公寓面積大,他專門闢了間小小畫室給她,還送了她全套最好的畫具。屋子裡暖氣開得很足,她坐在畫架前可以待一整天。年底了,他變得特別特別忙碌,回到家也總在書房裡忙到深夜,面對她撒嬌似的小抱怨,他就將她抱在膝蓋上哄她:“這個案子很重要,我必須親力親為,等忙完這段,一定好好陪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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