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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手腕上耀眼的手工銀飾。這些都使得蘇離看起來突然成了另外的一個姑娘,和眼前的這一個不一樣。那是遙遠之城裡柔軟的記憶。
同寢室的的人就會說,你什麼時候照的呢?真是太漂亮了。你什麼時候再去呢?記得叫上我哦!
其實每當別人這麼說起的時候,蘇離的目光就會在一瞬間不露痕跡的黯淡下來。那是一種傷心經過動脈然後在靜脈中緩慢湧動的藍色血液,她是不會再去貴州了。自從奶奶去世之後,那個地方即使再美麗,對於自己,也成了毫無意義的荒蕪之地。
蘇離的奶奶,那個小個子駝背的布依族老人。至今她都不明白為什麼爸爸不認她,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去看望過她。唯有在奶奶過世的那段時間,爸爸帶著自己去貴州料理老人的後事。
也就是那段短暫的時間裡,蘇離才多少知道知道了一些老一輩的事情。爺爺原本是北方人,在文革時期的知青上山下鄉的浪潮中來到貴州。然後遇見了奶奶,後來就有了父親。這和許多知青的狀況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後來的事情卻是讓人惋惜的。回城的通知下來之後,爺爺被告知因為他已經在貴州結婚生子而不能回去。這對於一心想回到北方曠闊乾燥的故鄉的爺爺無疑是一記晴天霹靂。於是他不顧奶奶苦苦的挽留,和她離婚,忘記那些相濡以沫的美好歲月,帶著父親從噩夢一般艱苦潮溼的雲貴回到了繁華井然的北方城市。
那麼這樣的話,應該自責並且愧疚的人是爺爺而不是奶奶。但是真相總也會躲躲藏藏的沉沒在時間的洪流中。爺爺回去之後沒有多久就病死了,暴病,醫院查不出任何原因。而且父親從不談起自己四歲的時候站在病床前所目睹的爺爺的死狀。可蘇離卻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到巨大的恐懼和仇恨。爺爺垂死的時候對爸爸說,你奶奶說過,我是絕對走不了的,這個我知道,但是我把你帶出來了,你不能再回去。
這句話,在父親四歲的時候就紮下了根。是奶奶害死了爺爺。爸爸永遠不會原諒她。所以絕不會再踏上那片土地,蘇離也不可以。
蘇離是一直記得這件事情的。雖然她的心裡那麼疑惑。這一切就像是一道費解的謎題,所有的線索毫無頭緒,即使謎面歷歷在目清晰可見,但謎底卻始終缺失。
所以蘇離僅僅回去過一次,就是在奶奶去世的時候,這位享年僅僅五十八歲的婦人,十九歲生下父親,原以為就可以陪伴著自己所愛的人好好的將自己的骨肉養大。卻在二十三歲就開始守寡。一個人被遺忘在大山層巒疊嶂中的小山村,整日孤身一人在崎嶇貧瘠的土地上耕作,不與任何人往來。因為似乎同鄉的居民也極度排斥她,雖然她也曾經是如此豐滿美好的女子。蘇離的奶奶,也許就是在孤獨的侵蝕和思念的折磨之下過早的死去了。
所以在送葬的那天,幾個人抬著奶奶的棺槨。爸爸扛著招魂幡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蘇離跟在隊伍後面。崎嶇的山路和身邊氤氳瀰漫的潮溼水汽映證了那句形容貴州山區的俗話,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蘇離抬頭看著早上蒼涼模糊的太陽,似乎雨點馬上就要落下來了。她突然覺得一種同情和悲憫在心中漸漸的生成。
老人的葬禮相當的簡陋。在一處無人的山頭,草草的掘了一方獨穴,然後安葬妥當,連墓碑也不曾立下。村裡的人要爸爸把奶奶葬的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會被找到。蘇離還是按照漢族的規矩恭恭敬敬的磕了頭。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其實人生一世,無論多麼風光無限或者悽慘凋零,到頭來還不過僅剩一捧黃土?奶奶究竟犯了什麼樣的過錯?竟然會一生不再與之相見,生命如此暗淡收場,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
晚上爸爸讓蘇離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從此再不回來。
蘇離住在奶奶生前留下的小竹樓裡,躺在奶奶的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樓下傳來爸爸的鼾聲。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竹編的窗戶因為年久失修顯得殘破不堪,掛鉤也破損了,被夜風一吹就吱吱呀呀的開啟了,懸在窗外晃晃蕩蕩。
月牙孤懸在沒有星辰的夜空中,漆黑如幕的大背景下,一道冷粼粼的月光落在黑褐色的地板上。像是鋪了一層水銀,明晃晃的閃著幽然的光。櫃子,臥榻,茶几這些傢俱都是竹製的。還有牆上掛著的蓑衣和斗笠。它們也微微的泛著光,讓人覺出一股寒意。但是房間裡十分乾淨,沒有蜘蛛也沒有蚊蟲,似乎是天天打掃過的,沒有一絲灰塵,生命的那些塵埃又到了哪裡去了?
如此簡陋的房舍,如此貧瘠的家當。蘇離真的想象不出來奶奶這幾十年是如何度過的。她於是又難過起來,隨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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