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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逞能,鞋一脫,褲腳一卷,像男人那樣淌過去了。但冰涼的河水刺透全身,凍到心裡。水太涼時,好心的扣蠻隊長總是讓大家等著,他先跳下水,在水下墊起一塊塊石頭,供大家踩著跳過去。運氣好時,砍倒的玉茭杆裡可以找到拉下的玉茭穗,大家高興地就地烤熟,黑乎乎地就吃,可香了。
冬天本應是受苦人最舒服的日子,但那時的口號是“變農閒為農忙”,學大寨,建大寨田。鋤稜、攤土、壘堰、背石頭……我們曾要求和男生一樣去背石頭,為了逞能,撿大個的讓人往肩上放,最重可能背過150斤左右的,可自豪了。吃冰碴飯也是當時的時髦,記得有幾次天上飄雪花,我們端著送到地裡的飯,真快成冰碴了,是就著唾液的熱氣嚥下去的。
這就是我和侯峪的受苦人一起“動彈”那幾年過的生活,真實的生活。
幹過的這些活兒,各有各的罪,雖都不好受,卻並沒有太痛苦的記憶。苦中好像總是別有風味。且夾雜著趣事、狼狽與滑稽。像剛開始上山幹活時,總要求老鄉和我們一起背誦毛主席語錄,唱“東方紅”,休息時讓老鄉聽我們念報紙。可到了後來,一到地頭,總先搶時間睡一會兒。聽到隊長喊“歇歇啦!”,也馬上橫七豎八地倒在地頭,居然能睡著,還能做夢呢。
那時的我們
發黃的本子,褪淡的筆跡,記錄了我們那時的故事,有新奇,有感動,有爭吵,有批判,有苦惱,也有迷茫……當年,懷抱美好的願望來“受教育”,黑窯洞、涼土炕、頂寒風、掄大钁的苦都受了,唯和貧下中農難真成“一片”。現實中的他們總和以往受得的教育對不上號,為這,苦惱、百思不得其解。 txt小說上傳分享
我們也曾年輕(5)
那時的我們,一身正氣,盡力做著我們認為對的,可農民並不見得都樂意的事。
那還是紅彤彤的年代。一進村,屁股後面就會跟著一群要像章的孩子,伸著小手,拖著長長的山西腔“給我一塊像……章!”於是,從北京帶回很多一毛錢一個的最小的毛主席像章散發。我們建議每天干活前要背語錄,面向太陽高唱東方紅,社員們也跟著唱。“山裡人對主席的感情就是深”,這是第一印象,也是自始至終沒改變的印象。
訪貧問苦之後,我們自覺尋找著這裡的階級鬥爭。和社員混熟了,話多了,疑惑也來了。好多人說,這兒的窮都是因為懶,抽大煙,才落到賣地、扛長工的地步。這顯然有悖於以前受的教育。聽到有的貧農甚至是老革命對解放後依舊如故的窮日子發牢騷時,更是不解。但看到了,他們著實過得苦,與和他們一起革命早走出山溝在城裡做了官的親戚們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我們備了一個小藥箱,從北京帶回各種常用藥(是用自己也極少的錢買的),免費給社員。還自學了針灸,治牙痛、腿痛、胃痛都能見效。村裡人頭痛腦熱、小傷小病全來找我們,聽到老鄉們的幾句感謝真比吃了蜜還甜。
還幹過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侯峪的上、下村之間有一段又陡又窄的坡路,全村人不僅天天要走,還是上山幹活、送糞、擔莊稼的必經之路。我們開始時下坡兩腿直打戰,於是商議,做件好事……修臺階。沒承想吭吭地剛剷出幾個臺階的模樣,就被村民說成搞破壞:“我們的硬腳板可受不了這規規矩矩地邁臺階”,一個住在上村天天要走這條道的小腳老婆婆說:“你們修了這些圪稜稜,黑天我們走道還不把腳拐了?”垂頭喪氣的我們只好又削掉那些鏟得坑坑窪窪的稜子。
大隊長李四貨是個極精明的人,兩個大圓眼珠骨碌碌一轉,誰也玩不過。我們和他一直沒搞好關係,還吵過幾次。第一次是因為安家費問題,那時國家給每個北京知青撥210元安家費。不知誰傳出的訊息,說隊幹部要挪用這錢,氣憤的我們衝進會場,大加理論。大隊長噼裡啪啦撥了一陣算盤珠,結果是隊裡為安置知青還要貼錢。幾句話把我們都說傻了。之後得知,對這事,幹部們有兩種意見,以四貨為首的一派認為北京人是飛鴿牌,不如給他們先湊合著,用這些難得的撥款解決點隊裡的實際問題;對我們最好的老隊長卻說“人家娃娃大老遠從北京來,咱不好好待,對不起毛主席,對不起人家父母。”最後不了了之,我們也沒住上新房。還有一次吵架是為不給女生買扁擔。鬥爭的結果,我們得勝,代價是肩膀受了好幾年罪。
評工分是那時的一大難事,特別是上面號召推行政治掛帥的大寨評工法後,隊長更難當。埋頭苦幹的老實人不敢吱聲,有些權勢幹活偷奸耍滑的人往往得逞。插隊生不管那些,最看不慣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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