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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事,你的人生,我完全不想管。”
桂木涼就像一開始那個刻薄少年一樣,戴回重複往返只播一首歌的耳機,但是唇邊卻收起了一直以來蘊含毒汁的笑意。
“謝謝。”
安藤雪看著青柳碧把右手搭在左手背放在膝上向前欠身,髮絲滑了一個弧掠過潔白的耳背。突顯出她下頜那粒黑色的美人痣。
“我會自己去說明。幫我向婆婆說聲再見。”
青柳碧就像初相遇時那樣,嫋嫋婷婷地向前行去,動作優雅輕盈,身姿凜冽挺直,像走在通往年少時光的平衡木上。
安藤雪忽然發現她記不清被害人的臉,她不知道那個依稀只是普通中年男人的死者為什麼會讓美麗的青柳碧犯下這樣的罪行。她不認為那個滑落到自己手上的銀鏈子所帶有的溫度是一種虛偽的溫柔。
幽涼的香氣還環繞在車廂內,十三號車廂卻已經消失了第二名乘客。
安藤雪憶起這種花香的名稱。
金盞花的花語意味著——離愁。
“她……是去自首嗎?”
“或許吧。”桂木涼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但那不是我們該管的問題。我們,只是普通的乘客而已。”
是這樣嗎……
安藤雪環望周邊的人,直下守雙臂環抱端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視。但是為什麼,她卻知道,那種一言不發,就是直下先生特有的溫柔。
猛地,寂靜中響起“喀嚓”的聲音。
羽野砂撕下了正在畫的素描。青柳小姐曾經說過很想看,但終究還是沒能看到。安藤雪憮然地想著,看到羽野砂漠然地將畫稿折成紙飛機,開啟車窗,擲向白色的雪地。
雪花悠然輕緩地下著,星星卻漸漸暗去。
婆婆一直安靜地睡著,但安藤雪覺得她其實並沒有真正睡著。
她坐到青柳碧的位置上,擋住會透出風寒的視窗。列車又一次穿過隧道。黑暗中,安藤雪大睜著眼睛,對面的人也大睜著眼睛。旋即,有誰,握住她冰冷的手。幾乎沒有溫度卻很有力量。對面的眼睛在暗中閃著幽幽亮亮的光。感覺著不再是空落落的掌心,安藤雪終於放鬆地閉上眼睛。
黎明來到之前,可以小睡片刻了。
東京。
安藤雪茫茫然地站在空落落的車廂裡。
“我來幫你……”
一邊說著,一邊幫她把旅行袋提下的高瘦男子在履行上車時說過的諾言。
“直下先生……”
安藤雪看著車窗外的擁擠人流正忙碌地穿梭月臺。
“這裡就是東京嗎?”
“對呀。”男子微笑著,把旅行袋提在手中,“走吧,我們也下去吧。”
安藤雪遲緩地轉身,回望只是乘坐不到二十四小時的車廂。那個人呢……難道只是夢境嗎……
“別擔心。一切都會變好。”大大的手溫柔地撫摸她的發頂,體貼得讓她有些想哭。他一定是以為,她在擔心兇殺案的事吧。但其實,她只是想著屬於一個少女微妙的心情。
“直下先生,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當然啊。”他扶她走下車門。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羽野先生的顏料灑落一地的時候,距離最近的你,卻連頭都沒有偏一下呢?”他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害她一直在想,會不會羽野砂才是兇手……
直下守怔了一下,旋即很溫柔地笑了。在初晴陽光與滿地白雪的映襯中,視線越過安藤雪,凝望月臺上的某一人。
“……我們是舊識。”他淡淡地說。
“哎?但是……”
“後來鬧翻了。所以約好,即使今後,在什麼地方重逢,也要裝作陌生人的樣子。”
“這麼說,那時你對警官說的話……”
“嗯,我只是告訴他們羽野為什麼要站在那個通風口長達兩小時的理由。”直下守微微笑著,對安藤雪說,“所以並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不想讓他難堪,那是個很敏感的人,他不想看到我。”
只是這樣嗎……
安藤雪覺得她像是問了一個不得了的問題,然後得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答案,但是直下先生始終溫和淡然。於是,原本或許是很傳奇很轟轟烈烈的一段激烈的人生,就成了他口中選擇性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
但是,她知道的。隱含在如湖水般乍看平靜的表面下,直下守內心的某些東西,但也或許,她什麼也不知道,正如同她在人際交往中,總是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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