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1/4 頁)
秘密戰 第一章(1)
在蘇魯皖邊連地帶,一座古城的城堡上,日本的太陽旗,在微風中哧哧地飄著。橘紅色的晚霞,映照著那面白色旗子中間的大圓球,顯得殷紅殷紅的。一個平端三八步槍的日本兵,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傲然神情,在碉堡周圍狹窄的甬道上巡迴著。腳下的大黃皮鞋,發出有節奏的“咔噔咔噔”的聲響。
城堡下面的城門口,有兩個偽軍在站崗。旁邊,有四個偽警察……兩男兩女,穿著青制服,他們對來往行人嚴加盤問,一律全面搜身,稍有懷疑,就當場抓起來。
在這幾個偽軍和偽警察的身後,站著兩個穿米色軍裝的日本兵,胳膊上纏著塊紅布袖章,監視他們盤查。只要有哪個偽警察敢打馬虎眼,這兩個日本兵上去就打。
太陽落山了。
公路上,從拄天山刮來的仲秋的風,吹得昏黃的路燈不住地眨著疲憊的眼睛。街裡,酒幌子下面稀疏的各色布條,藥鋪門口小鍋蓋般大小的假膏藥,飄來擺去。衚衕口,一家寫著“大學眼藥”的牆根兒,有幾個流浪兒在垃圾堆上貓腰扒拉著,爭搶著。幾家還沒有關窗板的雜貨店,夥計們手裡拿著襪子,胳膊上搭著毛巾,不停嘴地在兜攬生意,臉上老是堆著卑謙的笑容。但是,行人卻匆匆而過,頭也不扭看一下。
只有身穿花色和服、腳拖木屐的日本女人,穿著青色紡綢、衣襟下藏掖手槍的漢奸,以及那些油頭粉面、西裝革履的闊少姨太,偶爾側過臉來,漫不經心地溜一眼,卻又悠悠閒閒地、逛逛蕩蕩地走過去。向路那邊正在播放《*之夜》歌曲的咖啡館走去。
穿過這條比較熱鬧的街往北,原來的銀行大樓,改成了日本憲兵隊。緊挨著憲兵隊,是座新蓋的三進大院,紅瓦屋頂,灰磚高牆,鐵葉包著兩扇大門,大門上方高高聳起兩出水的門樓,門兩側,豎著一對從城中央關帝廟搬來的石獅子。這就是偽軍城防司令劉松德的家。劉松德,臉色像黑鐵皮,外號“黑小子”。眼下,他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腦袋枕著兩隻手心,左腳搭在翹起的右膝上;兩條眉毛,像使久了的兩把破牙刷,乍乍乎乎地橫放在他那雙朦朦朧朧的眼睛上。他正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愣神兒。
床邊煙盤上放著一盞黃色煙燈。長得白白嫩嫩的三姨太太黃姑,懶洋洋地仰在床邊的藤椅上,伸著纖細的手指,在跳躍的煙燈上燒煙膏。煙膏在淡藍色的火舌上燒得開了花。她慢慢地把煙膏揉捻成煙泡,又熟練地把它安插在煙槍的菸斗上,用根籤子扎個孔,吹吹氣,看看劉松德閉上了眼睛,用手……確切些說,是用她細小的手指……碰碰肩膀頭兒瘦削的劉松德:
“哎,給。”
劉松德“咕嚕”一下側稜過身子,把嘴巴微微咧開了一條縫,噙住了三姨太黃姑遞過來的煙槍,“吱吱啦啦”地抽得直響。他那蒜頭似的鼻子,在紫色的大嘴唇的帶動下,呼扇呼扇地一張一合。
二十五歲的三姨太,側稜過臉,背對著床上的司令,用她那雙多情的媚眼,深深地瞥了一下坐在烏木太師椅子上的副官張文彬。
多麼深情的一瞥啊!可惜,白白地浪費了。
穿著一身筆挺的呢子軍裝的青年副官,在三姨太的眼裡,顯得那麼英武,那麼灑脫。他斜扭著頭,正注視著身旁靠近太師椅而立的兩條寬大的條屏,上面寫著:“中日親善”、“共存共榮”。
三姨太那雙飽含著雲愁雨恨的眼睛,垂下來,低著頭,用她細嫩的小手,繼續為她的司令丈夫,炮製第二個煙泡。她用銀籤子在盒裡慢悠悠地挑著煙膏,不時用*人的大眼睛,朝烏木椅子上的青年副官翻一下。她心裡想:年輕漂亮的副官,大約懾於司令的權勢,才總躲著她的吧?
秘密戰 第一章(2)
張文彬顯得很悠閒,專注在條屏上的目光沒有移開,也沒有看三姨太一眼,但是他感覺到了背後有道眼神兒時不時地瞟過來。
“張副官,”劉松德從鼻孔裡冒出兩股白煙,心情沉重地說,“拉網合圍大掃蕩就要開始了,皇軍會不會把我們調去打草橋鎮呢?”
“打草橋?”張文彬說,“司令,草橋是您的老家,能打回老家,當然好。可是,那裡眼下是八路的老窩,我們就是拿下草橋,也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呀!”長臉形的年輕副官,眼睛朝劉司令溜了一下,滿臉神秘的表情:“司令,您還記得,我們原來是五六千人的隊伍,可這兩年,只剩下這六七百人,我們也得學得乖巧一點才是呀!”
看著黃姑走到外間客廳,張文彬才湊近劉松德,壓低聲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