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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 說了一句話,我的內心因為這話而受到震動。
是嗎爸爸,是什麼話?
There is no prosthetic for that——靈魂不可能有義肢。
他把乾枯的手從我的掌心抽開,輕輕撫摸我的臉,說,我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個獨立且善良的人,保持一顆永遠純淨的靈魂,不要讓罪孽與慾望佔據你的內心。還有,我希望——聽著兒子,這只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能夠在以後成為一位牧師,用一生的時間淨化自己的靈魂,讚美主、侍奉主、榮耀主,因為或許,只有在主的掌心,你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善良正直。要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一切需要幫助的人——倘若自己日後遇到了困難,可以求助於詹牧師,他會幫你。
我親吻他的臉,在他耳邊低聲說,會的爸爸,我會按照您說的來做——我愛您。
父親與我同屬不善言談之人,縱然在內心深處都將彼此看得重於一切,卻不知該如何妥帖而流利地表達內心的感情。而此時此刻,這句遲到的話語的確來自我的內心,來自作為一個兒子多年因不善言談而與父親淡漠疏離的虧欠與補償。
聽到這話,父親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不多見的笑容,舒展而滿足。這笑容擁有著神奇的力量,它彷彿能夠驅走天空中密佈的烏雲,牽動穿行的月亮幻化出如夢般的漣漪。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去為我彈奏一首鋼琴曲,之後回屋休息,現在已經太晚了,淺澤。
我順從地點點頭,走向鋼琴,坐在琴凳上,掀開琴蓋。而當我再次轉身,希望與父親的目光對視時,他的頭已經無聲地垂向了一邊——他,離去了,永遠地離我而去了。
父親曾說,人死後,靈魂會從頭部慢慢騰起,圍繞肉身轉一圈,觀望這具即將寂滅的肉體,之後飄向遠方。
於是,我彈奏了莫扎特的《安魂曲》,致父親尚未遠去的靈魂。
那夜風雪破了我的門,低迴著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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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Good morning sunshine�(1)
由於你未遵守那深沉的誓言/ 別人就成了我的朋友/ 然而每當我與死神面面相對/ 每當我攀到熟睡之巔/ 抑或每當我酒醉到亢奮之時/ 我便會突然面對你的面龐
——威廉·巴特勒·葉芝《深沉的誓言》
1
幾天後,父親的葬禮在夏城最大的聖保羅教堂舉行。參加葬禮的大多是曾經聽他佈道的信徒,他們從夏城的四面八方紛紛趕來,與這位把自己畢生都奉獻給主的牧師作最後的告別。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隱約想起曾經看過的《納爾遜傳》中的記載,當英國帆船時代最為英勇的海軍上將霍雷肖· 納爾遜在特拉法加海戰中陣亡後,為他送行的人站滿沿途。而如今放眼望去為父親送行的人,何嘗不可說父親與納爾遜有些相似。
父親的遺體靜靜地躺在一副木棺材裡,擺放在教堂大廳的正中央。他身著一塵不染的黑色長袍,胸前佩戴著教會授予他的銀質十字架,像往常佈道時一樣。那本象徵著在教會中擁有極高地位的鍍金《聖經》放在他的左手邊。
詹牧師步伐沉重地走上佈道臺,唸了一段禱文:
來自塵土的要歸為塵土,願主的慈愛永遠與你相伴,因父及子及神聖之名,阿門。
來自塵土的要歸為塵土,求主憐憫你,從今往後,願主帶你到永恆福樂的天國,主啊,求你俯聽我們的祈禱,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門。
……
我低下頭,閉上眼睛,安靜地聆聽這段遙遠得彷彿來自天堂的禱文,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詹牧師的聲音中彷彿有著因為無法剋制情緒而出現的哽咽。我的耳畔又隱約傳來了教徒們低聲的啜泣聲,在這偌大的教堂之中空蕩蕩地迴響。神情在那一刻有短時的恍惚,詹牧師的聲音又把我拉回現實。
現在請各位弟兄姊妹與死者作最後的告別,並祝願他在天堂安寧。
到場的人全部自覺地站成一排,在走到父親遺體面前時駐足幾秒鐘,之後向前走去,走出教堂……
原本我不想也不敢看,生怕此刻的父親將在我的內心深處定格成永恆,以至於逐漸覆蓋印象中他曾經鮮活的面容。但當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企圖把頭別向一邊時,一位站在我身後的阿姨輕輕扶住我的肩膀,低聲說,再看一眼吧孩子,再看一眼,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我靜靜地望著躺在棺材裡的父親。他的面色是那麼晦暗,仍舊是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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