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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棄城而逃者殺無赦,洪承疇、孫傳庭所統率之強兵勁旅,可抽調部分人援,畿輔士民,屢遭虜騎蹂躪,莫不義憤填胸,恨之切骨,只要朝廷稍加激勸,十萬之眾不難指日集合!”
“糧餉困難。”
“京城與畿輔州縣,官紳富戶甚多,可以倡導捐輸,以救國家燃眉之急。”
崇禎苦笑一下,停了片刻,說:“洪承疇刷、傳庭正在剿賊,不宜抽調。”
“即令洪承疇、孫傳庭的人馬不能抽調,臣雖駕鈍,仍願率關寧、宣、大、山西諸軍,與虜決戰。”
崇禎心思沉重,默默無語,毫無表情地凝視著盧象升的烏紗帽頂。
盧象升不敢抬頭,又說:“目今國危主憂,微臣敢不肝腦塗地,以報陛下?但兵餉須要接濟。”
崇禎說:“但得卿肯受任,替朕分憂,至於兵餉一節,即命楊嗣昌與戶部臣設法接濟。”
“謝萬歲!”盧象升叩頭說。
崇禎又間了些關於昌平軍中和宣、大、山西防務情形,心中又十分猶豫起來。一方面,他覺得盧象升的忠心是可嘉的,堅決主戰也不無道理,另一方面,他又怕萬一一戰而敗,大局更難支撐。沉吟片刻,他說:
“卿往年剿辦流賊,迭奏膚功①。但東虜非流賊可比,卿宜慎重。”
①膚功——大功。
“用兵作戰,自宜慎重。但以愚臣看來,流賊中若高迎祥與李自成一股,堅甲鐵騎,部伍嚴整,其手下強兵悍將,不讓安、史①,只是諸臣諱言,朝廷未之深知。今日如有人在皇上前誇張虜騎精銳,只不過為議和找地步耳。”
①安、史——安祿山和史思明。
“我軍新集,遠道疲累。敵勢方銳,總以持重為上,不可浪戰。”
盧象升聽到“不可浪戰”四個字不覺一驚,好像一瓢冷水澆在頭頂。他正要不顧一切地繼續向皇上披肝瀝膽地痛切陳詞,忽然皇帝用冷淡的聲調說:“卿鞍馬勞頓,休息去吧。至於戰守事宜,可與楊嗣昌、高起潛等仔細商議,看如何進行方好。”
盧象升不敢再說什麼,只得叩頭辭出。他剛走到右順門外,一個太監出來,說皇上在左順門賜他酒飯,他就隨著太監往東走去。皇上賜酒飯照例是個形式,菜只有四樣,不能認真吃;酒也不能認真喝,只能把杯中的酒澆在地上,還得重新叩頭謝恩。但是在封建時代,這件事被認為是皇帝的特別恩寵,也是難得的光榮。盧象升感動得噙著熱淚,向北叩頭,山呼萬歲,同時認為皇上又傾向主戰了。跟著,崇禎又派秉筆太監王承恩出來,問他此刻日旁抱洱,下有云氣一股,其曲如弓,弓背朝上,是什麼徵兆。正如古代別的統帥一樣,盧象升除精通兵法之外,也留心占候之學,而且迷信。他抬頭看了一陣,記不清是在漢人《星經》還是唐人《望氣經》上說過,這種現象主奸臣當道,矇蔽主上,不覺心中嘆息,但是他對王承恩說:
“請你代學生回奏陛下,此克敵之兆也。”
王承恩進去以後,盧象升怕皇上再有什麼詢問,不敢離開。過了一頓飯時,王承恩又走了出來,傳皇上的口諭:
“上大雖有克敵之兆,但也要萬分持重,軍事究應如何料理,盧象升要速與楊嗣昌、高起潛詳議而行。”
盧象升從左順門出來,心中異常沉重。他找著楊嗣昌同到朝房,恰巧高起潛也在這裡候他,三個人便談了關於下午如何遵旨會議的事。因為一則這個會議必須關防十分嚴密,二則高起潛駐兵東直門內,楊嗣昌也住家朝陽門大街附近,所以決定午飯後在安定門上舉行會議,儘管在朝房不能多談機密大事,但是盧象升也聽出來高起潛果然同楊嗣昌一個腔調,害怕同滿洲兵打仗。離開朝房,他的勤王的……腔熱血差不多冷了一半,只剩下惟一的希望是在下午的會議上說服他們,當他步出端門以後,回頭來望一眼,在心裡感慨他說:
李自成 第一部分(12)
“他們如此懼敵,熱中議和,這仗叫我如何打?萬不得己,我只好不顧死活,獨力奮戰,以謝國人!”
從大明門到西單一帶的大街上,他看見了不少難民,使他的心中更加煩惱,回到公館,聽家人回稟,有許多客人前來拜候並打聽朝廷和戰大計。盧象升推說連日不曾睡眠,身體不適,一概不見。
“老爺,”顧顯一面替他脫下朝服一面說,“剛才翰林院楊老爺來過一趟,等不著就回去了。他叫小人告訴老爺一聲,他有重要話要同老爺面談。”
“啊,知道了。”
雖然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