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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禮部侍郎謝梨洲,幾次暗示父親要得肥缺,經營活動是少不得的——然父親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往禮部衙門跑,只是一味的等著那些大人開恩下命。
洛陽米貴,生活不易,父女兩人相依為命,清苦而安然,日子倒也平靜。母親死後父親一直沒有續絃,在很多事上,父親是死心眼的——後來她發現,這種脾氣,似乎分毫不差的被她繼承。
她一直是好人家的女兒,雖然不是綺羅滿身,卻也是深閨碧玉,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向世上大多數好人家女子一樣,等待著被父輩們安排日後的命運。
那個時候她已經十六歲,已經明白了當年父親口中“失行”對於女子來說,是什麼樣嚴重的罪名,然而,生性恬淡羞澀的她,持身嚴謹,遠遠與那兩個字沾不上邊。
她家租了一個小天井,獨門獨戶,對著洛陽城的朱雀大街。
同一條街上,另有一處深宅大院,高大的門樓和森嚴的守衛,平日進出的都是一些帶著危險氣質的人物,身上經常閃爍著刀兵刺眼的冷光。
父親曾皺著眉頭說:那些人,都是以武犯禁的亂黨——多怪現今朝政混亂,官府影響力衰弱,才會讓那些江湖人士出來紊亂世道。
以武犯禁的亂黨。她有些害怕起來。
因為家中清貧,使喚不起下人,經常要她出頭露面,甚至不得不從那個大門前每天經過。經過那個大門時,她總是低著頭,生怕那些江湖人士會做出什麼壞事來。
然而,卻一直什麼也沒有發生。
一直到她在那個地方碰見了他。
很久以後再回憶,即使是命運轉折的那一天,看起來也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剛剛下過了入冬第一場雪,外面滴水成冰。然而,她仍然不得不一早起來,去街道那一頭桑樹下的老井裡提水。
匆匆梳洗了一下,用銅釵鬆鬆挽著頭髮,她提著木桶在冰冷的街道上行走。
天剛剛亮,灰濛濛的朱雀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那也是她為了避免拋頭露面,特意選取的出門時間。指尖冰冷的要失去知覺,她蹣跚走著,吃力的提著滿桶的水。
走過那個大門前,她照例低下了頭匆匆而過。陡然間,空寂的大道上,急促的馬蹄聲如雷般急卷而來,裹著冷冷的風雪,轉眼已在耳畔!
她心下一驚,待抬頭看見那幾騎人馬奔過來時,想要躲避,可自幼被纏足的三寸金蓮卻讓行動不便,一腳踩在結了冰的地上,身子便是一滑。
如若這一跤她跌下,而那人只是縱馬而過,那末,他們之間,便是空餘這漫天飛雪,並無其他,更無以後的那個名喚“紫陌”的失行女子;然而,她並沒有跌倒,甚至連手中木桶的水也沒有灑出半滴。
馬是被硬生生勒住的,馬上的人飛身而下,伸手托住了她的肩頭,穩住她欲墜的身形,耳邊只聽到有人溫言:“衝撞姑娘了,抱歉。”
她抬起眼睛,看見的是年輕公子清俊的臉,映著漫天紛揚而起的殘雪,更顯得蒼白得全無血色,只有那目光還透著點生機,迷離中帶著依稀的暖意,卻不見底——那樣的深淵,彷彿一眼看上去,別人看不見他的內心,卻反而會墜入其中。
她只是略微愣了一下神,那個年輕公子卻已經放開了扶住她肩膀的手,將另一隻手上抓住的木桶遞迴到她手邊,微微一頷首,便回首徑自走了開去。與他一起來的有三騎人馬,一色的玄色大氅,顧盼間英氣逼人,不同於這個公子的病弱文靜。
一行四人踏雪走入了那個大門,守衛們一見當先之人,齊齊下跪,恭聲:“拜見少樓主!”
而那個青年公子只是微微點頭,受了這樣大的禮,腳下絲毫不停,一直向那個深深大院中走了進去,風雪在他身側迴旋,身形雖然單薄,但這個年輕人似乎帶著難言的氣勢。
原來他便是那個大門後神秘幫會的少主人……紫黛拎著水,站在雪地裡呆呆的想。
那便是以武犯禁的亂黨?
不像……無論怎麼說,都不像啊……自幼以來,她第一次開始懷疑父親的說法。
那一天,一個紫衣麗人呆呆的站在洛陽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一直到木桶中的水都結了冰。人漸漸地多起來了,一個個都驚異的看著她,其間還有幾個紈絝子弟圍觀,嘻嘻哈哈的稱讚她的美貌——她不得不走。
在走之前,她鼓起勇氣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大門上的牌匾,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個字:
聽雪樓。
那以後,生活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她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