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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乃是年冬,值西夏作反,仁宗天子傳旨令狄青總兵前往徵之。包公領天子之命,往至其家。狄青設宴款待包公。
青欲誇耀於包公,令芳華盛服出見。芳華有難色,不肯出見,青固命之亦不從。侍婢催促者相連於道,芳華終不肯出。包公辭歸,狄青大感慚愧,自往召之,芳華亦不肯行。青怒曰:“汝於王孫公子、達官貴士所見多矣,何至於包公而不肯一見耶?”芳華泣而不言。青,武人也,怒甚,拔劍將欲砍之。芳華入人壁中言曰:“竊聞邪不能勝正,偽不能亂真,妾非世人,乃梅花之妖,偶竊日月之精華,故成人類於大塊。今知包公乃棟樑之才,社稷之器,正人君子,神人所欽,妾安敢見之。獨不聞武三思愛妾不見狄梁公之事乎?妾今於此永別矣!”言畢遂吟詩一首曰:老幹槎牙傍水涯,年年先佔百花魁。
冰消得暖知春早,雪色凌寒破臘開。
疏影夜隨明月轉,暗香時逐好風來。
到頭結實歸廊廟,始信調羹有大材。
…
第五回 辨心如金石之冤
斷雲:
才子佳人德性良,願諧婚偶振綱常。
貪官圖賄行私曲,致令命損實堪傷。
話說仁宗康定年間,有一南屬縣,有庠生李彥秀,小字玉郎。年方二十歲,為人俊雅,賦性溫良,學問才藝冠絕一學。
其學舍之後有高樓一所,匾曰:會景樓。登之者,遠觀則四面江山,近觀則一城坊市,舉目皆盡。圃牆、鄰居、小巷皆官妓所居焉。彥秀凡過夏月,則讀書於樓上。
一日,新秋雨霽,牆外歌咽之音,絲竹之韻,為輕風遞送,斷續悠揚。彥秀不勝清興,遂約同儕飲於樓上。一友忽然笑曰:“正所謂但聞其聲,不見其形。”謂彥秀曰:“若見其形,則不賞其聲,反不清矣。”眾皆稱其確論。一友曰:“此論反覆趣深,真佳作也,各當有賦。如詩不成,甘罰金谷酒數。”於是彥秀先吟詩曰:
涼飈淅瀝天雁起,窗蕉雨歇清聲止。
灝氣乘風掃淨室,炎蒸忽入秋光裡。
閒登快閣一憑欄,江山浩渺雙眸寬。
俯臨坊市人寰小,仰攀牛鬥天風寒。
暫存視聽一凝思,瀟瀟一派仙音至。
弦繁管急雜商宮,聲回撥歇迷腔子。
獨坐無言心自評,不是尋常風月情。
初疑天籟一簷馬,又似秋高和漏打。
碎擊冰壺向日傾,亂箭琉璃鬥風灑。
狂生對此襟一開,邀友分題共舉杯。
莫如巫山雲雨隔,清歌時度人間來。
俏者聞聲情已見,村者相逢若相戀。
村俏由來趣不同,豈在聞聲與見面。
彥秀吟畢,眾友正傳玩之間。忽膳夫走來報曰:“正堂先生來也。”彥秀急將其詩懷於袖中,整衣迎先生登樓,續坐而飲。彥秀以諸友推其吟詩在袖,惟恐先生見,玉郎推更衣將詩稿搡捻成團,投出牆角,復回席中坐飲,至暮而散。
不意投詩之處,乃角妓張嫗居住之所也。嫗只生一女,年一十七歲,名麗容。生得眉如漆黛,口似硃紅,又名翠眉娘,聰明乖巧,不但樂工、女工,至於書畫詩文,冠絕時輩,真一郡之國色也。然留心伉儷,不染風塵,人或揮金至百,而不能一睹其面。家後構一小樓,與會景樓相對,匾曰:對景樓。乃麗容什鬧之所也。當下李彥秀投詩稿之時,適麗容正坐對景樓上,忽見丟下紙團,遂命丫頭拾取觀之,且驚且羨,顛倒歌詠曰:“此詩必是李玉郎所作無疑也。況彼尚未議婚,妾且亦未行嫁,天若見憐,吾願諧矣。”
至次日,遂用白綾一方,逐韻和其上,復從原處投回。適彥秀經其處而得之,且讀且笑曰:“吾聞名妓有張翠眉者,操志不常,才貌異眾,吾心每日期之,未有其便,今觀其寫作,必然是也。”即觀其詩曰:
新涼睡美慵晨起,鄰家夜飲歌初止。
起來無力近妝臺,一朵芙蓉冰鏡裡。
重重花影上雕欄,體瘦更嫌舞袖寬。
閒覓曉蛩芳砌下,金蓮似去碧笞寒。
太湖獨倚含幽思,玉團忽郝從天至。
龍蛇飛動潑煙雲,篇篇盡是相思字。
顛來倒去用心評,方信多情識有情。
不是玉郎密傳契,他人怎有這般清?
自小門前無繫馬,梨花夜雨何曾打?
一任漁舟泛武陵,落紅肯向東流灑?
半方綾帕卷還開,留取當年捧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