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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的哭訴,居然也學派中少數幾個佛門弟子那樣口宣佛號起來。
當晚,黃龍寺中大開宴席,為莊前掌門唯一孫女真憐姑娘,現任掌門的知已楊清惠接風洗塵。張尋喝了不少的酒,當晚睡了個好覺。許多天來,這是第一次。
第二天早上,張尋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真憐。他的心裡蘊藏著太多的歉疚和愛憐,似乎都不用考慮就決定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補償真憐,去撫平小妹心上的傷痕,讓她從此過上和從前在九寨溝中一樣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
可是,無論張尋怎樣用心,真憐卻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在九寨溝中學小鳥飛翔,與熊貓為友的真憐了。她依然清麗的面容中摻入了難言的滄桑,她依然絕塵的笑容裡染上了深刻的淒涼,就是她的步態也變得遲緩而滯澀,再也沒有當年張尋初見她時的那份似白蓮花搖曳水中的輕柔靈動和優美自然。張尋看在眼裡,痛在心上,更是除了晚上睡覺,幾乎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了陪伴真憐,逗她高興上,連責任攸關的本幫幫務都一概推給了方勝嶽,因為他總覺得只有這樣做才對得起慈祥愷悌的莊守嚴師父,才能於心稍安。
可是,張尋越是小心翼翼,真憐眉尖的幽怨卻越堆越濃,最後簡直濃得化不開了。一天午後,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地面溼潤潤的,青苔綠油油的,樹葉兒格外地碧綠,連空氣都帶著幾分水氣。張尋記得以往在九寨溝真憐是最喜歡這份雨後的空氣清新的,所以就硬把真憐從房裡拉出來,想讓她散散心。可是才走幾步真憐就不肯動了,抬眼幽幽地、涼涼地望了張尋一眼,輕輕地,但又是堅定地要求道:“張尋哥哥,讓我一個人呆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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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逢(5)
張尋一愣,可隨即滿足了她的要求,因為在他的心目中,作為長兄,真憐妹妹的任何要求都是必須馬上無條件滿足的。
多日習慣了圍著真憐轉,一下子離開了真憐,張尋心中空落落的,一時不知該幹什麼,一個人在真憐屋外的小庭中呆呆地站了良久。不知怎的,他突然胸口一熱,想起了和真憐一起上山的楊清惠,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真憐的救命恩人,而且與自己交談也極投緣,於情於理都不該冷落了她。張尋抱著一種愧疚的心情朝位於後寺左側的貴賓住所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想,雖然方勝嶽辦事一向周到穩妥,對掌門人的朋友更是絕對不會缺了應有的禮數,但自己這些天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真憐身上,卻是沒有盡到地主及朋友之誼,不知楊清惠是否會生氣?
楊清惠見了張尋,果然便有些懶懶淡淡的不願多說話。張尋問起她送柳墨林回杭州的事,她也只是說柳墨林姑媽的公婆、丈夫和丈夫的大妻都已經死了。所幸過繼來繼承這一房的族侄倒還孝敬,於是她才真正成了劉府的主人。那天,當柳墨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高興得什麼似的,馬上一連聲地吩咐下人為“表小姐”和“表小姐”的恩人準備錦被緞枕和香湯沐浴,當晚又開出極豐盛的家宴來替柳墨林謝恩與接風。她待侄女兒如親生女兒一般,還一個勁地留楊清惠多住幾天。“那楊道長你正好在人間天堂多住幾天了”,張尋聞得柳墨林有了好歸宿,心中一陣高興,便順嘴說了這麼一句。
誰知楊清惠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我第二天就向柳墨林妹妹和老夫人告辭了。”說這話時,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遊移不定,從上到下緩緩地打量了張尋一眼。
“為什麼?”張尋頗為不解。
“豈不聞‘梁園雖好,非久留之地’,柳妹的家再好,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這時楊清惠的眉尖似乎已滴著莫名的鄉愁和幽怨了。
“哦”,張尋頗有同感地長嘆一聲,便不作聲了。一時間他的眼前晃動著曲阜晨曦中的“三立客棧”和九寨溝烈火中的“守殘小築”,心頭不禁閃過一陣強烈的酸楚。他默默唸誦起宋人李覯的名作《鄉思》:“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真可謂悲喜莫辨,五味俱全。
其實,張尋並沒有完全理解眼前的年輕姑娘。楊清惠謝絕柳氏姑侄的好意,蒞杭第二天便離開了那座城市,並不僅僅是因為看到柳墨林得到人間天倫之樂而觸動了自己的鄉愁旅思,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不但羞於啟齒,在內心深處也羞於承認的:她掛念著張尋的窮通榮辱,在完成他的囑託之後,便急於西返,以謀再度聚首暢談。只要能和張尋在一起,不必說西湖天下景,宋嫂天下羹,即便是金山銀山,她也會棄之如敝屣。
所以,雖然楊清惠在蜀道之上救了真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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