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怎麼,石馨是你心上人啊?”
朱開四接過信,彷彿捧著千斤重的炸彈之母,集於腦部的血液一鬨而散,紛紛趕赴偏遠的手指頭、腳趾頭支邊去了,朱開四立刻感到渾身一陣潮熱,背上密密地出了一層汗,頭皮一陣發麻。他臉色發青地一步一步走到座位邊,拖出椅子來,將信壓在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稍為恢復了點血色,這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讀起來。
第一節是美術課,到了高二,基本上該砍頭的課都被砍頭了,比如音樂,該流放的課也被流放了,比如物理、化學、生物,大家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課。奇怪的是,本該遭凌遲的美術卻一直存在著,大概是因為六中的校領導們認為美術能夠陶冶人的情操,提高人抽象思維的能力,在給予人美的享受的同時,還能淨化人的心靈,透過繪畫與世界大師進行心靈的對話,拓寬視野,增進對人類本身以及對宇宙本體的理解——以上即是第一節美術課時,美術老師滿懷激|情的演講。
美術老師扎著一個馬尾辮,經常穿著一條打滿補丁的牛仔褲,長得又高又瘦,喜歡用蘭花指的指法拈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然後轉過頭,拈著粉筆微微一笑,自以為風情萬種,傾倒眾生。此君曾經在學校裡舉辦過一次個人畫展,其中有一幅引起轟動效應的《我們的校長》,這幅畫基本上屬於工筆畫,油光可鑑的腦袋上,幾根屈指可數的頭髮,頭髮下面便全是抽象畫法加寫意畫法,儘管美術老師後來解釋說校長的腦袋是他經過目測算出離心率後按照比例縮小到紙上的,但事實上,六中的師生們之所以知道他畫的是校長,而不是東街的老大爺,西巷的老大媽,甚或是校園裡整日東遊西蕩的白毛狗,是因為他用極其工整的筆法在畫下題的“我們的校長”幾個字。此事讓六中的校長極為惱火,他自己去看過,那副畫只能算作藝術品,而不是技術的產物,有時候可恨的不是畫上的人不像自己,而是畫上的人有點像自己。他最後斷定這位高薪聘請來的青年美術老師有精神與性格上的雙重分裂跡象,所以當美術老師抗議高二就不開美術課時,六中校長几乎是立刻就同意在高二增設美術課了,美術老師好惹,藝術家卻惹不得。他只有一個要求,把那幅《我們的校長》贈送給他——對藝術家不能說賣,他會認為那是在侮辱藝術,其實侮辱藝術是沒關係的,關鍵是他認為他自己就是藝術。
六中校長拿到那副畫之後,就立刻以“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英雄氣概將其付之一炬,實現了美術老師“藝術不朽,化為永恆”的終極理想。
此刻,扎著馬尾的美術老師正在幸苦地在黑板上作畫,他先畫了一隻貓,然後問大家這是什麼,有一個既沒睡覺也沒聊天也沒看小說發呆走神背單詞做數學的人答道:“貓。”美術老師拈著粉筆,微微一笑說:“錯,這是老虎,是小老虎,學習抽象藝術,第一要有抽象的精神,第二要有懷疑的精神,要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他接著在黑板上畫了一個跟剛才那隻貓差不多的動物,然後在它的身上添了幾筆花紋,在頭上添了一個“王”字。
“請問,這是什麼?”他轉過身問道。
剛才回答貓的同學正踟躕著是回答老虎好還是回答貓好,一個剛睡醒的同學回答說:“老虎。”第一個回答貓的同學大急,低聲說:“錯了錯了,應該是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老虎不是老虎。”美術老師卻滿意地說:“不錯,是老虎,是大老虎,學習抽象藝術的第三就是要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他接著問:“那你們說,這幅畫取什麼名字好?”
有好事者從地底發出聲音:“兩隻老虎。”
美術老師沒聽清楚,把馬尾辮一擺:“剛才有個同學說什麼?”
“兩隻動物。”
“什麼?”
“三隻動物。”
“噢。”美術老師終於聽清楚了,他將馬尾辮又扭了扭說:“不是很妥當,我自己擬了一個,大家看怎麼樣?叫老貓的哲學……”下面有一兩聲噓聲。
“李計然,你把今天早上你那張畫滿棋局的紙拿去交給美術老師吧,說不一定會得高分呢。”本在看書的顧師言忽然轉過頭對李計然說道。
李計然正在認真地聽窗外的鳥叫聲,聞言用手指撮了“噓”的聲音說:“小聲點,外面有一隻長得不怎麼好看的雌鳥正在勾引一隻雄鳥,現在雌鳥在跟雄鳥搭訕呢。”
“不會吧,你能聽懂鳥語?”顧師言瞪大眼睛問道。
“當然,我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嘛,這可是我的十大絕技之一,當年我拿著彈弓出現在門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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