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適來,將一個沒有結局的恐怖故事丟給我之後,她倒無牽無掛地遠走高飛了。我追問謎底,關於卓然的死,關於髮夾,關於她自己的恐怖經歷。她說她確實不知道,她要我別再提這件事,不然她睡下後會做噩夢的。她提醒我,可以到醫學院找找何教授,如果這些事後來有什麼結果,他可能知道。
我想到了郭穎講過的十四年前的情景,深夜的後山上,何教授孤坐在涼亭裡,他在懷念他二十年前的戀人——那個開始叫盧萍後來在文革中又改名叫盧紅的女生,那個溫暖的生命後來變為了防空洞裡的白骨,她的髮夾和白骨遺留在一起,其傳說在若干年後的後山上飄蕩。還有,卓然精神分裂後,他去看望過她,作為心理學教授,對其中奧秘他或許會有些洞察。
當天下午,我便乘車去醫學院。在精神病院大門外我舉手招撥出租車時,那車猶豫了一下才停下來。開車的是一個胖胖的小夥子,他的目光對我有點審視的意味,我想一定是我背後這座精神病醫院的大門讓他對我有點狐疑。醫學院在這個城市的東邊,足足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我在車上慢慢盤算著,十四年前的何教授到今天應該快七十歲了,一定已退休在家。
上車時我說了句“到醫學院”,此後我便一言不發地想心事。開車的小夥子沒話找話地說:“現在社會競爭很激烈,精神病院的病人不少吧?”
“其實,精神病與社會競爭沒多大關係。”我側臉對他說,“主要還是基因的問題。”這個觀點我是從吳醫生那裡聽來的。他舉例說,遇到同樣一個挫折或打擊,有的人坦然處之,有的人精神分裂,這是因為每人的基因排列不同。吳醫生認為,如果哪一天,科學能夠準確地糾正排列有誤的基因組合,那麼精神病就都能治好了。他認為科學能走到那一步,當然過程還會很漫長。
開車的小夥子似懂非懂地點頭,看我的眼光也變得敬畏起來,他一定認為我是一個有學問的醫生了,我心裡想笑。
在醫學院大門下了車,我便向門衛打聽教師宿舍,他對我說,穿過整個學院,從後門出去便是。
學院裡已經放了暑假,蟬在繁盛的林間嘶叫出空蕩的安靜。有一片林木升在半空,我知道那便是後山了。我不自覺地向它走近,我沒有看見山下防空洞的進出口,也許這歷史的遺蹟已被樹葉草叢完全封閉了。我拾級而上,看見了有暗紅色柱子的涼亭,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坐在那裡看書。時間如水,我想起了十四年前發生在這裡的離奇事件。我穿過樹林,走上了一片斜坡,草叢在腳下磕磕絆絆的,有一瞬間,我甚至擔心腳下會踢出一個髮夾來。
後山背面是一道破敗的圍牆,圍牆那邊便是建工學院。我第一次發現,兩所學院是在這裡接壤的。站在山頂,我望見建工學院的操場上有人踢球。
門鈴響後,一個瘦高個的老頭給我開了門,他就是何教授。回憶了好一陣子,他才記起郭穎這個學生。“許多年不見了,一屆一屆的學生,都遠走高飛了。”他有點感慨地說,“郭穎挺聰明的,是個做學問的人。幾年前她來看望過我,說是要出國讀博士去了,可那天我正在作一個學術報告,我們只在會議廳門邊說了幾句話就分手了,唉,時間過得真快。”
何教授顯然對郭穎委託我來看望他很高興。他說他現在很清閒,六十八歲了,已退休在家,看看書,早晨還練太極拳。他問到郭穎在休斯頓的情況,我胡亂地搪塞了幾句。從屋內的情況來看,何教授似乎仍是單身一人居住。我忘了問郭穎關於何教授的家庭情況了,此刻也不便冒昧多問。
牆上的一幅油畫引起了我的注意,畫上是深遠的夜空,有孤寂的星星,金黃|色的,又大又亮。夜空下是白雪覆蓋的山嶺。整個畫面給人一種非現實的感覺,像是一個童話。突然,我發現畫面上兩重起伏的山嶺很像女性的Ru房,優美的曲線彷彿還跳蕩著某種大膽和羞怯,覆蓋的白雪像是潤澤的肌膚,在星光下呈現出一派聖潔。
“是一個畫家朋友送我的。”何教授說。
我脫口而出:“這是由你構思,他替你完成的畫?”
何教授略感驚詫,答非所問地說:“都一樣,都一樣,掛在家裡嘛,總要是自己喜歡的畫才行。”
我作此判斷,是因為在郭穎給我講述的往事中,曾透露出何教授在“文革”時期的一段情感經歷。三十多年前,他和他的一個女學生深深相愛,儘管突然爆發的文革使他們的交往有所中斷,但已成為紅衛兵頭兒的這個女生,軍衣下掩藏的仍是一顆女孩子的芳心。據說,她是在一場罕見的大雪之後被對立派組織逮捕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