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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章　喪痛

連著三四日，我都處於一種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狀態，只是醒來的時候常常看到的不是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又過得幾日，身上漸漸有了幾分力氣，能夠開口說話時，我才知道這中年婦人姓景。 釋出“景大娘，”我吃力地問道：“還有一位同伴，與我一起摔了下來，不知道大娘可曾看到。” 釋出“你是指那個青年，他傷得可是比你還重，到現在還沒醒呢。”景大娘看看我，搖著頭嘆了口氣，道：“也虧得你們滾到了河溝裡，半邊身子都被雜草遮住了，才留得了一條性命。後面追上來的秦兵兇殘無比，凡是傷俘全都當場就殺了。屈老爹帶著心兒偷偷上去看了看，一路上前前後後怕不有幾千具屍體，後來都被堆起來一把火燒了。” 釋出我知道了審食其的訊息，心裡一鬆，道：“他，沒事吧。” 釋出景大娘似是瞭然地笑了笑，道：“你放心，他受的傷還算不上要害，只是泡在河水裡時間長了，失血過多而已，再過一二日，想必就能醒過來。”她看了我一眼，道：“是你相公？” 釋出我一怔，搖了搖頭，道：“不是。” 釋出“那……”她似乎是想問什麼，卻又止住，道：“心兒說救你們的時候，看見他墊在你的身子下面，一隻手還護著你的面部，我還以為……”她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釋出我神智一陣恍惚，依稀又回到那亂戰之日，回到我從山上摔下去的瞬間，忽然覺得一陣劇痛自腹內升起，片刻間席捲全身，我悶哼了一聲，猛然倒向了床上，雙手揪著細麻布被，緊咬著牙，不停地顫抖著…… 釋出景大娘吃了一驚，忙道：“這是怎麼了？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去叫屈老爹。”說罷，小跑著出了房門，片刻功夫便拉著屈老爹跑了進來。屈老爹滿手都是泥巴，看我痛得顫抖不止，也顧不上洗手，只在衣襟上胡亂擦了一把，便過來搭脈。而景大娘則在一邊用力壓住我的手，儘量減少我控制不住的抖動對屈老爹的診脈影響。 釋出景大娘的額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回頭問了一聲：“是不是……” 釋出屈老爹收回了手，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錯。”又道：“我留下不便，一切要靠你了。好在藥已經準備好，我即刻煎了叫心兒送進來。” 釋出景大娘點點頭，卻又道：“心兒不必進來，藥好了在門口叫一聲就行，我出來端。”低下頭，輕聲道：“忍著些，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若拖時間長了，只怕連大人也要沒命。” 釋出“什麼……孩子……”我已經處在昏迷的邊緣，顫聲道。 釋出“你……唉……”景大娘嘆了口氣，道：“別說話了，留著點力氣吧，撐過這關就好了。” 釋出我全身一陣抽痛，終於昏了過去。 釋出－－－－－－－－－－ 釋出再次醒來又是兩日以後，在景大娘的溫詞慰言中，我終於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釋出一個孩子，一個已經在我的身體內生存了兩個多月的生命。 釋出他悄悄而來，又在我還沒有發覺的時候便悄悄而去了，乖巧得令人心痛。 釋出“你受傷的時候想是腹部受到了劇烈撞擊，後來又長時間浸在冰冷的河水裡，外傷加外寒內侵，腹中的胎兒那一刻便已經生機滅絕了。屈老爹說若你當時清醒，最多隻是失去孩子，可是，你卻一直昏迷未醒拖延至今，現在……”景大娘坐在床邊，輕拍著我的手，忽然問道：“家裡還有孩子嗎？” 釋出“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我心思模糊地道，想著遠在沛縣的那一雙小兒女的笑顏，忽然悲從中來，那個失去的孩子會有著怎樣的一張笑臉呢，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 釋出“那還好。”景大娘溫言道：“就算以後再不能生育也什麼太大的關係。”她忽然頓住，看了我一眼，勉強笑了笑，道：“屈老爹說，若以後調養好身子，還是有可能的。” 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