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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後，見我皺眉不語，忽道：“心兒那孩子，他姓熊。”我一凜，回頭看了看他。只見他又輕聲道：“熊、屈、景都是故楚大姓。” 釋出我挑了挑眉，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 釋出“我以為小姐早就知道了。”審食其垂下了眼簾，沉聲道。 釋出我淡淡笑了笑，自知這段日子過得太是平靜，以至於忽視了本該注意的許多事情。比如屈老爹的醫術與學識又豈是一名普通山中老農能有的，再比如屈老爹、景大娘、心兒為何分三個屋子住著，而相互之間的神態也不似一家人。 釋出熊心？ 釋出真是大驚喜啊。 釋出這一夜，屈老爹屋裡的燈光始終未滅，紙窗外可以看見兩個鬚髮老者的身影對坐傾談，直到東方發白才各自倦極睡去。 釋出門外響起了兩聲輕輕叩擊，想必是心兒來喚我的。我這些天日日陪他去牧羊，早已養成了習慣。於是拉開了門，微笑道：“心兒，進來吧。” 釋出心兒站在門外，一張清秀的面龐映著初升朝陽的紅潤，笑著問我：“呂姑姑，今天還去不去？”我凝視著他，忍不住想伸手觸碰一下那張青春少年的臉，卻又落了下去，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怎會不去，心兒先等等我。”稍作收拾，便和往日一般陪著他上山了。 釋出心兒依舊走在前面，不時打著呼哨，大黑狗忽前忽後縱躍在他的身旁，聽從小主人的命令驅趕著羊群。這原是日日看慣的風景，今天看來卻平添了異樣的心思。 釋出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牧羊少年的名字叫熊心。 釋出熊心。故楚懷王嫡孫，昌平君之子。嬴政二十四年，秦國大將王翦、蒙武攻楚國，在淮南大破楚軍。昌平君戰死，大將項燕戰敗自殺，千金之軀的楚王孫熊心也於亂軍中不知去向。 釋出就是這個孩子吧。 釋出一個牧羊的王孫。 釋出心兒回過頭，喊了一聲：“快點啦，咱們今天要翻過這片坡，到那一邊的草場去呢。” 釋出“知道了。”我應了一聲，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釋出—— 釋出“心兒，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心兒的身上，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釋出熊心的神色有些迷茫，他凝視著那隻躥來跳去的黑狗，過了片刻，忽然一揚眉，笑道：“不記得了呢。”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把精緻的短劍，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呂姑姑，你看，這是範爺爺帶給我的。” 釋出短劍只有成人的巴掌長短，劍鞘似是由牛羊皮鞣製而成，皮上雕刻著許多精細的花紋，並用銀絲鑲嵌於其中。劍柄則潔白如雪，似乎是用獸骨或是類似象牙的物質製成的。但劍身卻只是由青銅所制，精緻而小巧。 釋出以這把短劍的尺寸送給孩子把玩是最好，對敵之時其實毫無用處。 釋出看我把玩那把短劍，熊心忽道：“呂姑姑，我想永遠和屈老爹還有景大娘一起住在這山裡，有黑子陪我放羊，有姑姑陪我說話……”他的眼睛裡泛起了一陣淡淡的陰影：“只要這樣就好。” 釋出我怔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真的只要這樣？” 釋出心兒點了點頭，道：“真的。” 釋出我看著他，良久，將短劍放回了他的手中，輕輕地道：“你會長大的。”我選擇著自己的用詞：“長大以後，就要過自己不很想過的生活，做自己不很想做的事。” 釋出“我不想長大。”熊心的神色中有一種他這個年紀不應有的悲傷，“最好是長大前生場重病死了。不過，”他忽然淡淡地笑了笑：“屈老爹很厲害呢，肯定會把我救活的。” 釋出“有一個辦法。”看到他恬淡地笑容，我的心中卻一陣痠痛。半晌才道：“你去和範爺爺說，讓他陪你十年。你不是很喜歡範爺爺嗎？他陪在你身邊，你……你一生都會很快樂的。” 釋出熊心詫異地看了看我，搖了搖頭，雙手枕頭在草地上躺了下來，道：“我小的時候求過範爺爺，可是他還是走了。屈老爹說範爺爺有事要忙，要我不要纏著他。”他微笑地看著空中的浮雲，道：“屈老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我喜歡在草地上放羊一樣，範爺爺也有他喜歡做的事。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人才會開心。” 釋出“你是個好孩子。”我輕嘆了一聲，低聲道：“姑姑希望你一生都這麼開心。” 釋出熊心笑著看了看我，道：“我一定會的。” 釋出我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便仿如當日在咸陽蘭池畔看到了那神仙中人般的扶蘇和子嬰。知道一切的結局，卻無法改變。 釋出扶蘇已經死了。 釋出“姑姑一定會幫你。”我將手搭在了熊心的肩上，輕聲道：“幫心兒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釋出日暮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