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4 頁)
收縮,待將來兄弟長大,重整旗鼓。不料大哥不同意,母親也拿不定主意。五六年過後,店鋪和田畝都以很少的價錢賣掉了,甚至於把祖宗的墳頭地基也押得乾乾淨淨,一下子,陳家變得一貧如洗。此後,阿垚像變了一個人,整日沉默寡言、鬱鬱寡歡。從前淘氣、頑皮和聰穎、機敏的少年變得木訥、滯緩,坐必正,立必直,終日規規矩矩。在家裡,大哥賭博,他要去說;弟弟讀書,他要教導,儼然成了小教師爺。過了16歲,星泉先生對母親說:“鶴聞現在###了,可以設館收門生了。他年紀雖小,他的學問著實夠了。你可以放心!”母親把這話轉達給阿垚,阿垚面帶難色地回答:“娘,青年人教書,不是光榮的。青年人應當在外做事,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我年紀這麼輕,應當力求上進,為何學老學究設館授生呢?”母親無言以對,上無叔伯為之提攜,中無親友為之援手,無奈何,阿垚於光緒二十五年(1899)八月在家中客廳設館教書,鄰近的兒童紛紛前來上學,開課第一天就來了三十多個學生,就連已在星泉先生處開學的鶴琴也轉拜在了阿垚的門下。
三 二哥的故事(3)
時間過得很快,大哥定親那天,阿垚被請去喝喜酒,吃了一個老雄雞的頭,第二天突然雙目失明,眼珠無神。送到紹興城裡的眼科大夫那裡醫了好幾個月,視力有些恢復,但變成了近視眼。又過了一年半載,阿垚開學館掙了一些錢,一家人的生活有所改善,母親和阿垚都很高興。當地有一句俗話:“錢財不露白,露白要赤腳。”有一天,阿垚剛收到開學館的學費一百多塊,###之餘,有一個鄰居拉他去打牌,口口聲聲:“新年新歲,要高興高興!”阿垚婉言謝絕。過了一陣鄰居又來叫,連聲說道:“垚先生,時間還早,我們去打兩圈!”阿垚心動跟著去了,誰料想,手風不順,帶在身上的百餘元很快就輸光了。到了半夜,阿垚垂頭喪氣地回家,走到池塘邊,他想跳下去自殺,幸被同伴勸阻。當夜,母親知道此事,第二天清早站在他的床邊說:“阿垚,你不是要說你阿哥嗎!半年辛苦,怎麼一夜輸光呢!”阿垚羞愧難當:“娘,我曉得了,請不必說了!”從此,阿垚一病不起。到了新年的時候,阿垚的病情未見好轉,又有好心鄰居對母親說:“垚先生既然因賭博輸得病的,也可以因賭勝而病會好的。我們再邀他一同來玩玩,使他大勝而特勝。”母親信以為然,就故意作局使他大勝,但仍無濟於事。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陳鶴琴瞭解阿垚,他患的是心病而非身病。身病好醫,心病難治。
江南的冬天總是陰沉沉的,平日裡很難見到暖陽。在陳氏祖宅的一隅,阿垚已經臥床不起、病入膏肓,他的生命就像微弱的燭光,隨時都可能被風吹滅。實際上,他的心早已經死了,“哀莫大於心死”!在窒息憋悶的氛圍中,有多少像阿垚這樣的有為青年被斷送了前程,提前終結了青春呢!他們的天分、他們的智慧、他們的才華、他們的理想被壓抑、被踐踏、被摧殘、被埋葬!賭博能害死人!愚昧能害死人!封閉的社會和制度也能害死人!
從這時起,陳鶴琴就對賭博深惡痛絕。
第二年的8月10日,阿垚死了。
陳鶴琴悲哀地寫道:我因此有所感了。二哥是一個非常規矩的人。菸酒嫖賭,素來都極端反對、痛恨的。何以到後來竟死於賭呢?這個責任不應他負的,要社會負的。人非聖人,誰無慾望,奈何社會如此沉悶,正當娛樂,一無所有。既沒有遊戲、運動以活潑其筋骨,又沒有音樂、歌唱以舒暢其情緒,所有者菸酒嫖賭,種種惡習,都不是二哥所屑為所願為。況且新年新歲,賭博是公開的,是皇帝特准的,玩玩本亦無妨。乃二哥自許甚大,自視甚高,今一不慎,墜入陷阱,使潔白之圭得沾汙點。誰之辜耶,社會亦應負其責矣。《陳鶴琴全集》,第六卷,第528頁,江蘇教育出版社,1992年1月。四星 泉 先 生
光緒二十五年(1899)春天,不到8歲的陳鶴琴進了私塾。他的開筆先生是二哥阿垚的老師王星泉先生。星泉先生在鎮上的名望很高,學問也好,很受人們尊敬。據浙江上虞師範學院王如堯先生考證,那時的百官鎮,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長街,兩旁都是店鋪,街河與街面平行。街南為上街,稱上堰頭;街北為下街,稱下市頭;中段是中街,與中街呈T字形相交的叫橫街,橫街與中街之間有一座拱形橋相連,橫街上的人家大都姓王。下橫街橋,過“益大米行”,向右轉入小弄,弄底有三座平房,從中間的穿堂進入,即是王家祠堂。祠堂也是三開間,正廳供神主。祠堂內有一個天井,地面鋪的是鵝卵石,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