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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同意:“別的撂下先拿人。我有把握,這小子跑不到天邊去。”
王警長說:“我們查過了,據火車站說,他買的天津車票,是往北跑的。他要是窩在天津還算好辦,就怕闖了關東。關東如今叫滿洲,要是出了山海關,咱就沒轍了。”
古典著急地說:“那就麻煩兄弟趕緊下衛到天津。”接著,讓老劉頭去上房拿來一封銀元,“他到天津必到古聯升,去小民胞弟那兒,有勞兄弟們麻利著上路。”
王警長收好銀元朝外喊:“來人!”老鐵答應著閃進來。王警長說:“驗完屍,抬走埋了,別撂著讓家眷們不安生。”老鐵敬禮,“是!埋屍的人全安排好了。”
王警長站起身,繼續履行公事,“古爺,公事到這兒算一站,咱就別耽擱了,麻煩您到局子接著下一站吧。”古典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整整衣衫恢復常態,“那就走吧!”古老爺就是古老爺,人死架子不能倒,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到嘛時候決不丟人現眼失身份。
羅氏聞訊要把老爺帶倒縣裡去,披頭散髮地從上房闖出來,跪在地上抱著古典的大腿不撒手,“老爺呀,你一輩子行善沒做缺德事呀,呆在屋裡怎麼大禍從天降啊!”
古典鎮定自若,把夫人拽起來,“嚎喪半天盡是沒用的,王警長公事公辦,我正好順便進城串串親看看朋友。甭害怕,老實在家待著,回頭打發人給我送點零錢去,我不能攥倆拳頭走親訪友。”羅氏出身名門,加上這些年古典的耳濡目染,遇事終究不同於小家女子,老爺一說,羅氏會意地點點頭不哭了,“老爺呀,你可千萬保重啊,你放心吧,我會把家裡的事料理好的。”回屋給老爺取了件體面衣裳,一直送到大門口。
公母倆臨別互相囑咐的話,聽著都是常理之言,裡面藏的話外音外人未必聽得懂。古典是說,光哭有嘛用,聽我跟你交待正格的:這個王警長是個生瓜蛋子,不能在這兒跟他嚼戧。到縣裡邊怕嘛了,誰不認識我古老爺?你在家安排人使些銀子,人不是我殺的,誰能把我怎麼樣?羅氏“會意地點點頭”意思是說,聽懂你的意思啦,囑咐的這些事一準兒照辦無誤,你就把心擱到肚子裡面放心去吧。於是,古典古大老爺放心地去了。
古典萬萬沒有想到,事情並非如他想象的那麼簡單,跟著警察們逶迤來到縣城,沒有緩氣便接受問話,沒有給他“走親訪友”的時間。問話類似堂審,一間空曠的磚坯房,明柁明梁明立柱,跟古宅的牲口棚近似。與牲口棚不同的,房間內沒有牲口,左右站著幾位警察。也沒有投牲口料的馬槽,靠房間的一頭有張白茬長條桌子,長條桌子後頭擺著長條椅子。長條桌子迎面丈許,突出的放著一尊顯然經過加工的老樹根,沒有樹皮,截面很光滑,大約上面承載過無數人的屁股,日久天長把截面的年輪都蹭模糊了。來到警局古典被直接領到這裡,起先他不肯坐,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安置尊臀。然而,終究年紀大了,又步行了整整八里地,確乎需要落坐休憩,根據“到嘛時候說嘛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諸多格言的提示,還是自覺地坐在樹樁上了。
屁股剛接觸到樹樁的截面,王警長面帶歉意進來了,“古爺,警局不比您老的大宅院排場,實在太寒酸了。咱們抓緊吧,完事您老也好安歇,咱們弟兄還得接著為您老人家效勞呢。”古典深明大義地問:“不知王警長還要老朽提供哪些幹證?”大概王警長出於對古典的尊重沒有坐下,有個師爺做派的老警察,掌著文房四寶坐在長條椅子上。王警長示意老警察,“記!”便開始了短促的問話,主要問李元文的情況。
古典首先宣告,該畜生李元文與古姓非親非故本毫無瓜葛。然後如實敘述了若干年前,該畜生如何耍錢輸了工錢,如何尋死覓活門前上吊被古宅解救,又如何可憐該畜生少爹沒娘被古宅收留,以及如何調教得能夠寫寫算算,原以為能夠調教出人樣兒來,不成想居然弄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命案。古典說完了,眼瞅著王警長,心想眼見著案發整一天過去了,還不快去追逃犯,跟我費嘛嘴皮子。
王警長偏偏打破沙鍋問到底,又問煎餅禿跟古宅怎麼個關係?古典斬釘截鐵地回答,任何干系沒有。
“既然也是非親非故,古爺行善八方,從沒一人能夠得到煎餅禿這樣的慷慨施捨,緣何專給他蓋了兩間大瓦房。請問古爺,這裡暗藏著哪些用意呢?”王警長突然這麼一問,在感佩這個王某人調查透徹的同時,忽然意識到當初腦子一熱稀裡糊塗辦了件蠢事,他並不清楚後院的院牆拆除了多少磚瓦,至於蓋了兩間嘛樣的大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