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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如亂麻地看著七號船,盼望著父親的身影出現,又怕他出來看見我。要卸船了,別的船上都架好了跳板,我們家船上沒有跳板。父親還不出來。我知道他一定躲在艙裡,躲著趙春美。他躲起來有什麼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聽見自己在嘟囔,是不滿的聲音,有種你出來呀,就知道搞女人,敲,敲,敲吧,看你敲出什麼後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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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節:碼頭(7)
船隊的人都看見我在駁岸上徘徊,他們暫時停下了對趙春美的議論,熱情地朝我打招呼,東亮你回來了?回來就好,父子倆鬧彆扭,做兒子的低一低頭,什麼事都過去了。我沒心情理睬他們,他們便朝七號船喊起來,庫書記,你出來一下,沒什麼好怕的,那女人給拉走了,是你家東亮回來啦。
河岸 43。 碼頭
我父親不出來。他不出來,我也不上船。我站在駁岸上,看見一大群生豬在我家的前艙裡拱啊拱啊,一股臭味直撲鼻孔。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安排七號船運生豬,這個安排,是信任父親,還是不信任?是照顧我父親,還是為難我父親?我捏緊鼻子,打量起別的船上的貨物,油布篷揭開了,神秘的貨物露出了真面目,有一部分是山南戰備基地的機器,都用大木條箱封著,封條上有很嚴厲的禁止開啟的警告。還要一部分是油料,我對那些桶裝的油料很感興趣,那些大鐵皮桶上印著一排洋文,似乎不是英文,我不知道是哪國的文字,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凡是不認識的外文,我都會下意識地念,內佛佛蓋特克拉斯斯卻歌,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連鎖反應,我念著念著,思路就歪了,那麼不礙事這樣子敲過去,我念了一半就捂住了嘴巴,心裡譴責著自己,難道苦頭沒吃夠嗎,我怎麼還能這樣念字呢?
七號船要最後卸,這很正常,牲畜最難對付。裝卸隊在肉聯廠派來的一個職工的指揮下,帶來了碗口粗的竹槓,還有繩子,他們一上船,豬群就嚎叫起來,等到他們把第一頭豬四蹄朝天捆綁到竹槓上,一艙豬都騷動起來,就像遇到大風浪。我家的七號船劇烈地顛簸起來,船顛簸得這麼厲害,我父親還在艙裡,我覺得不對勁,顧不上擺什麼架子了,我從地上撿了塊煤渣,對準緊閉的後艙窗子砸了過去,爹,他們卸船了,你快出來呀。
後艙窗戶開啟了,父親的手在艙裡閃了一下,閃一下就不見了。我不知道他躲在艙裡幹什麼,又高喊了一聲,爹,你在艙裡幹什麼?快出來呀。這次艙裡有動靜了,是走動的腳步聲,但父親還是不出來。德盛一邊忙著洗艙,一邊留意著我,他用腳踏了踏八號船的跳板,示意我從他家上船,快上船呀,東亮你傻站在駁岸上幹什麼?還要你爹請你呢?
我搖頭說,上不上船,我無所謂,他讓我上我就上,他不讓上,我就在岸上。
德盛女人在一邊笑起來,捅著德盛,還是要他爹請呢。她拖了根長杆跑到船頭,用杆頭篤篤地捅我家的後艙,庫書記出來一下了,快出來一下。她一邊捅一邊喊,趙春美不在了,你兒子回來了,他要你出來表個態呢,你到底讓不讓他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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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節:碼頭(8)
我父親不出來,但艙裡的動靜大起來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在地板上,之後我清晰地聽見父親拉開舷窗的聲音,父親的腦袋從舷窗裡慢慢浮起來了,他面如土色,一隻手搭在外面,是鮮紅色的,父親的手指上手背上,都是鮮紅的血,他朝我木然地注視著,那隻血手動了動,上船,東亮你快上船,來幫我一個忙。
河岸 44。 碼頭
我起初以為他把自己的手指剁了。我跳到德盛的船上時,還富有經驗地對他喊,快拿紅藥水,快拿紗布!等我鑽進我家的後艙,一下就傻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敢相信父親做的事情。艙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兒,地板上的血在流淌,一把剪刀掉在那張海綿沙發上。父親的下身拖曳著一條黑紅色的血線,他剪了他的蔭莖!剪的是蔭莖!他的褲子褪到了膝蓋上,整個蔭莖被血覆蓋著,看上去還是完整的,但是下半部分隨時都會落下來,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晃,慢慢地朝我這邊倒過來。幫我個忙,拿剪刀來,剪光它。他一邊呻吟一邊對我說,它把我毀了,我要消滅它。
我被父親嚇傻了,渾身發抖。聞聲趕來的德盛的女人一聲聲尖叫起來,德盛大聲喝住了她,你別在這裡尖叫,女人家給我出去,快出去。幸虧有德盛在一邊,他平時殺豬宰羊有經驗,此時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