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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立了一個榜樣。江忠源為謝曾國藩的知遇之恩,多次向朝廷稟報曾國藩在衡州練勇的業績,併為他爭取了擴勇的合法地位。在今後的歲月裡,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官場上,江忠源都是曾國藩可以靠得住的朋友。不想正在功名日隆之際,卻突然應了他當年“以節烈死”的預言。如同心中一根支柱被摧折,曾國藩心裡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吳文鎔是曾國藩戊戌年會試座師,是一個於曾國藩有大恩的人。吳文鎔從貴州巡撫任上奉調為湖廣總督,途經長沙時,書報曾國藩來長會見。曾國藩因軍務方殷,不遑離開。吳文鎔到武昌後,多次請曾國藩派勇援助,並奏請朝廷下令調派。曾國藩因對湘勇出省作戰無把握,寧願冒著有負恩師與朝命之大不韙,都不肯派一兵一卒北上。他寫信給恩師,要他堅守武昌,等幾個月湘勇訓練好了後再出兵。但朝廷的嚴責、湖北文武的譏諷,使得吳文鎔不得不親到前線督兵。戰死前兩天,他還給曾國藩寫了一封信,說自己是被逼來到前線,必死無疑,環顧皖贛鄂湘四省,惟一能與洪楊作戰的,只有衡州一支人馬,要曾國藩好自為之。吳文鎔的陣亡,使曾國藩負著一層深深的疚意。
忽然又報圍攻武昌的太平軍分兵為二,一支由北王之弟韋俊統率,繼續攻打武昌城,一支由翼王胞兄石祥禎與秋官又正丞相曾天養、春官又副丞相林紹璋、金一正將軍羅大綱等統率,名號徵湘軍,挺進湖南,要打通天京至兩廣的道路。訊息傳到長沙,駱秉章火速上奏朝廷。咸豐帝降旨,令曾國藩儘快從衡州發兵,堵住徵湘軍南下,並進而北上救援武漢。
接到皇上的諭旨,曾國藩仍按兵不動。這有幾個原因。一是向廣東定購的洋炮還只到八十座,大部分未到。二是大軍啟程,要幾千伕役,這筆銀子尚無著落。這幾個月招募水師,開辦船廠,靠的是郭嵩燾募來的二十萬兩銀子。國庫空虛,朝廷所撥的銀子遠不夠用。湖南藩庫只原來那一千號人的餉銀,一兩銀子也未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銀子,哪來的先行糧草?甚至連勇丁們近來訓練的勁頭也大大降低了。還有一個原因,是曾國藩不能對任何人講的:有意緩點出兵,隔岸觀火,看看駱秉章和鮑起豹在長毛面前丟城失地的狼狽相,到那時自己再來收拾殘局,揚眉吐氣,豈不更好?
洋炮等一等就會來的,曾國藩並不著急。但銀子缺乏,卻最使他頭痛。向衡州城裡幾家大紳士、大商號發出的捐餉書,已經五六天了,好比泥牛入海,無半點訊息。曾國藩為此事十分心焦。
“大人,捐餉一事有了點進展。”彭玉麟走進趙家祠堂,面有喜色地對曾國藩說。
“呵?快坐下來談談。”就像久旱時聽到一聲雷響,曾國藩眼裡射出興奮的光芒。
“昨天下午,楊健的孫子楊江派人邀我到他家去。”楊江為戶部候補員外郎,兩個月前喪母回衡州,其祖父楊健以湖北巡撫致仕。楊家是衡州城裡紳士中的首富。曾國藩對楊江相邀甚感興趣。忙問:“足下跟楊江熟?”
“十多年前,卑職和他在東洲書院同窗,彼此相處得還好。當即我便過河到了江東岸楊府。楊江說,他收到了大人的信,對大人在衡州訓練勤王之師十分欽佩,願意盡力襄助。這幾天,衡州城裡也有幾戶紳商與他計議捐餉事。”
“楊員外郎急公好義,真是國家忠臣。”剛才還只是聽到遠處的雷聲,現在真的要下雨了,曾國藩很高興。
“楊家是衡州城裡最有影響計程車紳。只要楊家帶頭,幾萬餉銀就不難得到。不過,楊江說他捐銀可以,但有一點小小的要求。”
“他有什麼要求?”曾國藩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彭玉麟微微一怔。
“楊江說,請大人代他上奏皇上,准許為其祖父在原籍建鄉賢祠。”
曾國藩摸著胸前的濃須,沉吟起來。他對楊健的情況是清楚的。楊健是衡陽人,嘉慶年間進士,授戶部主事,累官郎中,外任府、道、運司、藩司,道光初,升湖北巡撫,道光二十五年在衡州病逝。衡州籍京官歐陽光奏請人祀鄉賢祠。道光帝因楊健在湖北巡撫任上貪汙受賄,官聲惡劣而嚴斥不允。曾國藩時任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也譏嘲歐陽光的孟浪。現在卻要自己出面,為貪官楊健申請。歐陽光覆轍在前,豈不要重蹈嗎?不過,時過境遷,道光帝已換成了咸豐帝,且眼下軍情緊急,餉銀難得,皇上或許可以體諒。
“楊健入祀鄉賢祠一事,有奏駁在案。足下知道嗎?”曾國藩問彭玉麟。
“這件事,我從前也聽說過。楊中丞為官的確欠清廉,但他已過世###年了。作古的人,也不忍心多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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