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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在身,什麼湖南吏治腐敗,都不是你不出山的主要原因,我知道你的顧慮在哪裡。”
“在哪裡?”
“今世知你者莫過於我。”郭嵩燾狡黠地望了曾國藩一眼,“你是擔心長毛不好對付,怕萬一不能成功,半世英名毀於一旦。”
“哈哈哈!”曾國藩大笑起來,既不首肯,也不否定。
“滌生,我跟你打個賭:莫看眼前長毛勢大,嵩燾料死他們不能成事。”郭嵩燾伸出一隻手來,放到曾國藩面前,做出一個擊掌的樣子。國藩仍坐著不動,不露聲色地問:“何以見得?”
郭嵩燾將他這些天來,苦苦思索而得出的認識搬了出來:“長毛起事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其所依靠者拜上帝會,所崇拜者天父天兄;信耶穌異教,迷《 新約 》邪書;所過之處,毀孔聖牌位,焚士子學宮,與我中華數千年文明為敵,已激起天怒人怨。凡我孔孟之徒、斯文之輩,莫不切齒痛恨。就連鄉村愚民、販夫走卒,亦不能容其砸菩薩神靈、關帝嶽王像之暴行。滌生,你出山之後,打起捍衛名教的旗幟,必定得天下民心。天下人都歸順你的勤王之師,長毛還能長久嗎?”
第三章 墨絰出山(14)
郭嵩燾這番痛快陳辭,使曾國藩心智大開:洪楊以民族大義爭人心,我則以衛道爭人心!郭嵩燾見曾國藩眼中已射出興奮的光芒,知這幾句話已完全打動了他,於是益發高談闊論:“滌生兄,你說吏治腐敗,國事日非,不是辦事之時。仁兄熟知本朝掌故,難道忘記了當年聖祖爺平三藩之亂的壯舉嗎?三藩作亂時,聖祖爺親政不久。朝臣有的說,國家根基尚未大固,吳三桂等人勢力很大,不如用撫保險。聖祖爺不為所動,堅決削藩。結果不但平息了三藩之亂,且借平亂之威重新整理社稷,開創康乾盛世,使我大清江山固若金湯。滄海橫流,更能顯現出英雄的本色。仁兄一向仰慕武鄉侯、鄴侯。武鄉受聘,正奸臣竊命;鄴侯出山,當天下亂極。今日國勢,如同漢末唐衰之時,焉知不再出武鄉、鄴侯?”
曾國藩三角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連聲叫道:“好!賢弟說得好極了!”
“滌生兄,你素抱澄清天下之志,今日正可一展鴻抱。古人云:‘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又云:‘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而不旋踵者機也。故聖人常順時而動,智者必因機以發。’今時機已到,氣運已來,上自皇上親王,下至士民友朋,莫不矚目於你。你若踐運不撫,臨機不發,不但辜負了自己的平生志向,也使皇上心冷、友朋失望。滌生兄,你還猶豫什麼呢?”
“前人著書,說蘇秦、張儀口似懸河,陸賈、酈生舌如利劍,適才聽賢弟一番話,使國藩如撥雲霧而睹青天,任鐵石心腸亦不能不動心,今日方知蘇張陸酈之不假!”曾國藩嘆道。
嵩燾高興地說:“仁兄出山辦團練,軍餉是第一大事。前向長毛圍城,藩庫已空,料張中丞一時不易籌措,嵩燾即刻回湘陰,勸募二十萬餉銀,助兄一臂之力。”
曾國藩拊嵩燾背,滿懷深情地說:“難得賢弟一腔熱血。若朝野文武都像賢弟這樣忠於皇上,憂國憂民,哪來今日的洪楊作亂!就看在賢弟分上,也不由國藩不出。只是,”曾國藩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一貫打著終制不出的旗號,現在收起這個旗號,也得有個轉圜,“國藩今日乃戴孝之身,老母並未安葬妥帖,怎忍離家出山,且亦將招致士林指責!”
郭嵩燾心裡冷笑不止,說:“大丈夫辦事,豈可過於拘泥!況且墨絰從戎,古有明訓。為保桑梓而出,為保孔孟之道而出,正大光明,何況又有皇上皇皇明諭,仁兄不必多慮,若你尚有不便之處,可由伯父出面,催促出山,家事付與諸弟。這樣,上奉君命,下秉父訓,名正言順,誰敢再有煩言?且我聽老九說,前幾天有一江右山人,為伯母尋了一個極絕極妙之佳城,將保佑貴府大富大貴,又斷定仁兄此番出山,乃步郭汾陽、裴相國之足跡,日後必定封侯拜相。看來事非偶然,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備。仁兄萬勿再固小節而失大義,徒留千古遺恨!”
翌日,郭嵩燾將昨夜的談話稟告曾麟書。麟書是湘鄉縣的掛名團總,這幾天又聽說了陳敷的預言,俟郭嵩燾說完,立即滿口答應。遂面諭國藩移孝作忠,為朝廷效力。恰好這時,張亮基又來一信,報告武昌失守的訊息,再一次懇切敦請國藩出山晉省。於是,曾國藩將家事妥為安排,與四個弟弟分別各作一次長談。六弟、九弟、滿弟都要求大哥這次就帶他們出去,曾國藩考慮再三,決定暫帶國葆一人先去長沙,叮囑國華、國荃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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