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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琴是誰做的?誰教你的這首曲子?”
“我義父。”孟珏提到義父時,眸子中罕見地有了暖意,唇邊的笑也和他往日的笑大不一樣。
“你前幾日說要離開長安,是要回家看父母嗎?”
“我的親人只有義父。我沒有父親,母親……母親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
雲歌本來覺得問錯了話,想道歉,可孟珏語氣清淡,沒有半絲傷感,反倒讓雲歌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會又問:“你……你想你父母嗎?”
疏遠的人根本不會關心這個問題,稍微親近的人卻從不認為需要問他這種問題。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不及提防間,孟珏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黑瑪瑙般的眼睛中有一瞬的迷惑,整個人都似乎隱入一層潮溼的霧氣中。
孟珏坐得離雲歌很近,可雲歌卻覺得剎那間他已去得很遠,仿若隔著天塹。
好半晌後,孟珏才說:“不知道。”
雲歌低著頭,手無意地滑過琴絃,是不願想,還是不敢想?
看孟珏正望著天空零落的星子出神,雲歌低聲說:“在西域月族傳說中,天上的星子是親人的靈魂化成,因為牽掛所以閃耀。”
孟珏側頭看向雲歌,唇邊泛著笑,聲音卻冷冽若寒玉,“那麼高的天空,它們能知道什麼?又能看清什麼?”理了理衣袍,站起身,“夜已深,歇息吧!”不過幾步,人已消失在花木間。
雲歌想提醒他忘記拿琴了,看他已經去遠,遂作罷。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撥弄著琴。
“曲子是用來尋歡作樂的,你們倒好,一個二個都一副死了老子孃的樣子。”大公子一手拿著一個大烙餅,一手一陶罐水,翹腿坐到藤蘿間,一口白水一口烙餅地吃著,十分香甜的樣子。
“你才死了老子娘!”雲歌頭未抬地哼著說。
“我老子娘是死了呀!要不死,我能這麼暢快?”大公子不以為忤,反倒一臉笑意。
雲歌啞然,這個人……似乎不是那麼正常。
看著他現在的樣子,想到他先前風流不羈富貴的樣子,不禁笑出聲,“餅子好吃嗎?”
“吃多了山珍海味,偶爾也要體會一下民間疾苦,我這是正在體察尋常百姓的生活。”
“說得自己和微服私訪的大官一樣。”
“我本來就是大官中的大官,什麼叫說得?這長安城裡的官員見了我不跪的還不多。”大公子一臉得意地看著雲歌。
“你是什麼官?哦!對了,你姓劉,難道是個王爺?民女竟然敢捉弄王爺,實在該死。”雲歌笑諷。
“說對了,我就是一個王爺。”大公子吃完最後一口餅子,頗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你敢對我無禮,是該死。”
雲歌知道他應該出身富貴,可藩王卻是沒有皇命,絕對不可以私自離開封地進入長安。這是為了防止藩王謀反,自周朝就傳下的規矩,天下盡知。
即使真有王爺私自進了長安,也不可能這樣毫不避諱地嚷嚷著自己是王爺。
所以雖然大公子說話時,眼神清亮,一副絕無虛言的樣子,可雲歌卻聽得只是樂,站起身子給大公子行禮,一副害怕恐懼的樣子,拿腔拿調地說:“王爺,民女無知,還求王爺饒了民女一命。”
大公子笑起來,隨意擺了擺手,“你這丫頭的脾氣!我是王爺,你也不見得怕我,不見得就會不捉弄我,我不是王爺,你也不見得就不尊重。倒是難得的有意思的人,我捨不得殺你。唉!可惜……可惜……是老三要的人……”
他拿眼上下看著雲歌,嘴裡低聲嘟囔著什麼,嘴角曖昧不清的笑讓雲歌十分不自在。
雲歌板著臉說:“你……你別打壞主意,你若惹我,下次可不是這麼簡單就了事的。”
大公子從藤蘿間站起,一步步向雲歌行去,“本來倒是沒有主意,可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有什麼花招。”
雲歌心中緊張,但知道此時可不能露了怕意,否則以後定然被這人欺負死。
面上笑吟吟地看著他,“極西極西之地,有一種花,當地人稱食蠅花,花的汁液有惡臭,其臭聞者即吐,一旦沾身,年餘不去。如果大公子不小心沾染了一二滴,那你的那些美人們只怕是要受苦了,而最終苦得只怕是大公子呢!”
大公子停住腳步,指著雲歌笑起來,“你倒仔細說說我受的是什麼苦?”
雲歌臉頰滾燙,想張口說話,卻實在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