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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個臣子,能令劍尖所指、鐵蹄所踏的人永遠不會是他!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他眼中的雄心壯志漸漸地都化作了無奈悲傷。他笑嘲著說:“‘太平若為將軍定,紅顏何須苦邊疆?’大漢的男兒都該面目無光才對!”
雲歌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驚聞烏孫兵敗的時候,重病到臥榻數月,他並不是在裝病教訓劉詢,讓劉詢明白政令的執行還離不開他,而是真的被劉詢的剛愎自用氣倒了。他謹慎一生,步步為營,卻被劉詢的人毀於一夕,其間傷痛絕非外人所能想象,也在這一刻,她開始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叔叔,他身上和父親流著相似的血脈。
霍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眼中的情緒立收了起來,又變成了那個鎮定從容、胸有成竹的權臣:“這些話已將近三十年未和人說過,不知怎麼的就突然間……讓你見笑了!”
雲歌將他杯中的冷茶倒掉,重新斟了杯熱茶,雙手奉給他:“叔叔身體康健,手中大權在握,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完成心願。皇上雖然剛愎了一些,但並不是不明理的君主。就我看,他對先帝劉徹既恨又敬,只怕他一直暗存心思,要實現武帝劉徹未完成的心願——安定邊疆、四夷臣服,一方面是自己的雄心壯志,另一方面卻也是為了氣氣九泉下的劉徹。我想只要君臣協心,叔叔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霍光接過熱茶,顧不上喝,趕著問:“你說的可是真的?皇上一直表現出來的樣子和你說的可不符,他總是一副毫不在乎西域、匈奴的樣子,似乎只要官吏清明、人民安康就可以了,文帝、景帝雖然年年給匈奴稱臣進貢、送公主,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其實比在武帝手裡要好,我一直以為皇上打算效仿的皇帝是文、景二帝。”
雲歌說道:“叔叔聰明一世,卻因為太在乎此事,反而糊塗了。皇上定是看破了叔叔在乎,所以他就不在乎;叔叔越想打,他就表現得越不想打。利用叔叔的在乎,逼叔叔在其他事情上退讓。”
霍光呆呆發怔,一一回想著自劉弗陵駕崩後的所有事情。半晌後,痛心疾首地嘆道:“沒想到我霍光大半生利用人的慾望驅策他人,最後卻被一個小兒玩弄於股掌間。”
雲歌正想說話,聽到外面僕人的叫聲:“娘娘,娘娘,您不能……”
門砰地被推開,霍成君面色森寒,指著雲歌說:“滾出去!霍家沒你坐的地方,你爹當年走時,可有考慮過我爹爹?他倒是逍遙,一走了之,我爹呢?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長安,你知不知道你爹在長安樹了多少敵人……”
霍光斷然喝道:“閉嘴!”冷厲的視線掃向書房外面立著的僕人,所有人立即一溜煙地全退下,有多遠走多遠。
“雲歌,你先去前面坐會兒,等叔叔處理完事情,再給你賠罪。”
雲歌無所謂地笑笑,告辭離去:“今日已晚,我先回去了,叔叔,您多保重!”
出書房後,走了會兒,忽然覺得身上冷,才發現匆忙間忘拿披風了。一般的衣服也就算了,可那件披風上的花樣是劉弗陵親手繪製,命人依樣所繡,自然要拿回來。
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斷斷續續的爭吵聲。
“……我是寧要雲歌這個侄女,不要你這個女兒……”
“……你說是我的親生女兒?”霍光的笑聲聽來分外悲涼,“……親生女兒會幫著劉詢刺探老父的一舉一動,通知劉詢如何應對老父?親生女兒會用利益說服堂兄一起背叛老父……”
“……既然你和劉詢如此情投意合,爹不攔你……我霍光只當從沒生過你,從今往後,霍家是霍家,娘娘是娘娘。”
屋裡的聲音時高時低,雲歌聽得斷斷續續。她如中蠱一樣,明知道不對,卻輕輕地貼到屋簷下,藏在了陰影中。
屋子裡傳來哭泣聲:“爹……爹……”
似乎霍成君想去拽霍光的衣袖,卻被霍光開啟。她悲傷羞怒下突然吼起來:“爹爹可有當我是女兒?可曾真正心疼過我?爹爹裝出慈父的樣子,讓女兒在劉詢和劉賀中選,等試探出女兒的心思後,卻偏偏反其道選了劉賀。還有大姐,爹爹當年對她許諾過什麼?結果是什麼?你讓女兒怎麼信你?爹爹究竟隱瞞了我們多少事情?爹爹說劉弗陵的命由老天做主,那長安城外的山上種的是什麼?劉弗陵的病……”
啪的一巴掌,霍成君的聲音突然斷了,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好一會兒後,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地響起:“爹爹,女兒已經知錯!求爹爹原諒!爹……”
霍光沉默了很久後才開口,低啞的聲音中滿是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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