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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笑意淡淡,一個面無表情。
孟珏微微笑著,垂目低頭,恭敬地走向大殿。
他低頭的樣子,像因大雪驟雨而微彎的竹子。
雖謙,卻無卑。
彎身只是為了抖落雪雨,並非因為對雪雨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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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弗陵處理完所有事情,回宣室殿時,雲歌已經睡下。
他幫她掖了掖被子,輕輕在榻旁坐下。
雲歌心裡不安穩,其實並未睡著,半睜了眼睛問:“今日怎麼弄到了這麼晚?累不累?”
“現在不覺得累,倒覺得有些開心。”
難得聽到劉弗陵說開心,雲歌忙坐了起來,“為什麼開心?”
劉弗陵問:“你還記得那個叫月生的男孩嗎?”
雲歌想起往事,心酸與欣悅交雜,“記得,他一口氣吃了好多張大餅。我當時本想過帶他回我家的,可看他脾氣那麼執拗,就沒敢說。也不知道他現在找到妹妹了沒有。”
劉弗陵道:“他那天晚上說,為了交賦稅,爹孃賣掉了妹妹,因為沒有了土地,父母全死了,這些全是皇帝的錯,他恨皇帝。趙將軍不想讓他說,可這是民聲,是成千上萬百姓的心聲,是沒有人可以阻擋的聲音,百姓在恨皇帝。”
雲歌心驚,劉弗陵小小年紀揹負了母親的性命還不夠,還要揹負天下的恨嗎?
難怪他夜夜不能安穩入睡,她握住了劉弗陵的手,“陵哥哥,這些不是你的錯……”
劉弗陵未留意到雲歌對他第一次的親暱,只順手反握住了雲歌的手,“這麼多年,我一直想著他,也一直想著他的話。到如今,我雖然做得還不夠,但賦稅已經真正降了下來,不會再有父母為了交賦稅而賣掉兒女。只要今日的改革能順利推行,我相信三四年後,不會有百姓因為沒有土地而變成流民,不會再有月生那樣的孩子。如果能再見到他,我會告訴他我就是大漢的皇帝,我已經盡力。”
雲歌聽得愣住,在她心中,皇權下總是悲涼多、歡樂少,總是殘忍多、仁善少,可劉弗陵的這番話衝擊了她一貫的認為。
劉弗陵所做的事情,給了多少人歡樂?皇權的刀劍中又行使著怎樣的大仁善?
雲歌烏髮半挽,鬢邊散下的幾縷烏髮未顯零亂,反倒給她平添了幾分風情。
燈影流轉,把雲歌的表情一一勾勒,迷茫、困惑、欣悅、思索。
劉弗陵突然心亂了幾拍,這才發覺自己握著雲歌的手。心中一蕩,低聲喚道:“雲歌。”
他的聲音低沉中別有情緒,雲歌心亂,匆匆抽出了手,披了件外袍,想要下榻,“你吃過飯了嗎?我去幫你弄點東西吃。”
劉弗陵不敢打破兩人現在相處的平淡溫馨,不想嚇跑了雲歌,忙把心內的情緒藏好,拉住了她的衣袖,“議事中吃了些點心。這麼晚了,別再折騰了。我現在睡不著,陪我說會話。”
雲歌笑:“那讓抹茶隨便拿些東西來,我們邊吃邊說話。這件事情,我早就想做了,可我娘總是不許我在榻上吃東西。”
雲歌把能找到的枕頭和墊子都拿到了榻上,擺成極舒適的樣子,讓劉弗陵上榻靠著,自己靠到另一側。
兩人中間放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放著各色小吃。
再把帳子放下,隔開外面的世界,裡面自成一個天地。
雲歌挑了塊點心先遞給劉弗陵,自己又吃了一塊,抿著嘴笑:“我爹爹從來不管府內雜事,我娘是想起來理一理,想不起來就隨它去。反正她和爹爹的眼中只有彼此,心思也全不在這些瑣碎事情上。我家的丫頭本就沒幾個,脾氣卻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古怪,我是‘姐姐、姐姐’的跟在後面叫,還時常沒有人理我。”
“你哥哥呢?”
雲歌一拍額頭,滿面痛苦:“你都聽了我那麼多故事,還問這種傻話?二哥根本很少在家,三哥歷來是,我說十句,他若能回答我一句,我就感激涕零了。所以晚上睡不著覺時,我就會常常……”雲歌低下頭去挑點心,“常常想起你。”雲歌挑了點心卻不吃,隻手在上面碾著,把點心碾成了小碎塊,“當時就想,我們可以躲在一張大大的榻上,邊吃東西,邊說話。”
小時的雲歌,其實也是個孤單的孩子。因為父母的性格,她很少在一個地方長呆,基本沒有機會認識同齡的朋友。她的父母和別人家的父母極不一樣,她的哥哥也和別人家的哥哥極不一樣。別人家的父母養著孩子,過著柴米油鹽的日子,可她的父母有一個極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