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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淡淡地笑著,“這是好事情,皇上膝下猶空,多有女子沾得雨露是我大漢幸事。”
屋內的眾人不敢再說話,都沉默地坐著。
霍光笑看過他們,“還有事情嗎?沒有事情,就都回去吧!”
範明友小心地說:“我離宮前,椒房殿的宮女轉告我說,皇后娘娘身邊新近去了個叫橙兒的宮女。”霍雲說:“這事我們已經知道,是皇上的人。”
範明友道:“的確是於安總管安排的人,可聽說是宣室殿那個姓雲的宮女的主意,打著讓橙兒去椒房殿照顧什麼花草的名義。”霍禹氣極反倒笑起來:“這姓雲的丫頭生得什麼模樣?竟把我們不近女色的皇上迷成了這樣?這不是妃不是嬪已經這樣,若讓她當了妃嬪,是不是朝事也該聽她的了?”範明友低下頭說:“她們還說皇上今日晚上也和那個宮女在一起,又是吹簫又是喝酒,十分親暱。”霍光揮了揮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
看著兒子、侄子、女婿都恭敬地退出了屋子,霍光放鬆了身體,起身在屋內慢慢踱步。
他昨日早晨剛去見了雲歌,皇上晚上就歇在雲歌那裡,皇上這是成心給他顏色看嗎?警告他休想幹涉皇上的行動?看來皇上是鐵了心意,非要大皇子和霍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長幼有序,聖賢教導。自先秦以來,皇位就是嫡長子繼承製,若想越制奪嫡,不是不可能,卻會麻煩很多。霍光的腳步停在牆上所掛的一柄彎刀前。
不是漢人鍛造風格,而是西域遊牧民族的馬上用刀。
霍光書房內一切佈置都十分傳統,把這柄彎刀凸現得十分異樣。
霍光凝視了會兒彎刀。“鏗鏘”一聲,忽地拔出了刀。
一泓秋水,寒氣冷冽。
刀身映照中,是一個兩鬢已斑白的男子,幾分陌生。
依稀間,仿似昨日,這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人怒瞪著他說:“我要殺了你。”他朗笑著垂目,看見冷冽刀鋒上映出的是一個劍眉星目、朗朗而笑的少年。霍光對著刀鋒映照中的男子淡淡笑開。他現在已經忘記如何朗笑了。
大哥去世那年,他不到十六歲。驟然之間,他的世界坍塌。
大哥走時,如驕陽一般耀眼。他一直以為,他會等到大哥重回長安,他會站在長安城下,驕傲地看著大哥的馬上英姿,他會如所有人一樣,高聲呼喊著“驃騎將軍”。他也許還會拽住身邊的人,告訴他們,馬上的人是他的大哥。誰會想到太陽的隕落呢?
大哥和衛伉同時離開長安,領兵去邊疆,可只有衛伉回到了長安。
他去城門迎接到的只是大哥已經腐爛的屍體,還有嫂子舉刀自盡、屍首不存的噩耗。
終於再無任何人可以與衛氏的光芒爭輝。而他成了長安城內的孤兒。
大哥的少年得志,大哥的倨傲冷漠,讓大哥在朝堂內樹敵甚多,在大哥太陽般刺眼的光芒下,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可隨著大哥的離去,所有人都蠢蠢欲動,他成了眾人仇恨的物件。他享受了大哥的姓氏——霍,所帶給他的榮耀,同時意味著,他要面對一切的刀光劍影。
從舉步維艱、小心求生的少年,到今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就是那一個“之上”的人也不敢奈他何,他放棄了多少,失去了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想再知道。雲歌?
蠟燭的光焰中,浮現出雲歌的盈盈笑臉。
霍光驀然揮刀,“呼”,蠟燭應聲而滅。
屋內驟暗。
窗外的月光灑入室內,令人驚覺今夜的月色竟是十分好。
天邊的那枚彎月正如他手中的彎刀。
“咔噠”一聲,彎刀已經入鞘。
如果皇子不是流著霍氏的血,那麼皇上也休想要皇子!
如果霍家的女子不能得寵後宮,那麼其他女子連活路都休想有!
Chapter 8 山雨欲來
未央宮前殿為了除夕夜的慶典,裝飾一新。
因為大漢開國之初,蕭何曾向劉邦進言“天子四海為家,非令壯觀無以重威”“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所以不管是高祖時的民貧國弱,還是文景時的節儉到吝嗇,皇室慶典卻是絲毫不省。此次慶典也是如此,劉弗陵平常起居都很簡單,可每年一次的大宴卻是依照舊制,只是未用武帝時的裝飾風格,而是用了文景二帝時的佈置格局。中庭丹朱,殿上髤漆。青銅為沓,白玉為階。
柱子則用黃金塗,其上是九金龍騰雲布雨圖,簷壁上是金粉繪製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