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正是仲夏時節,山上的風卻冰寒蝕骨。爸爸說,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比家鄉挪威任何一座山的海拔都高出許多。
我一聽,不覺肅然起敬。但爸爸看起來卻很失望。他悄悄對我說,他上山宋的目的是想看看地中海,沒想到根本看不見。我知道,他甚至幻想可以看到在希臘的媽媽。
“在海上謀生時,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觀。”爸爸說,“我成天站在甲板上,好久好久沒看到陸地。”
’我試圖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幅情景。
“我比較喜歡那樣的生活,”爸爸彷彿猜到我心中正在想什麼。
“看不到海,我心裡就會覺得很憋。”
我們開始走下山去。小徑兩旁長著一些高大茂盛的樹木。我依稀聞到蜂蜜的香味。
途中,我們在一塊田地上停下來歇歇腳。我拿出小矮子送的放大鏡,而爸爸則坐在一旁抽菸。我看到一隻螞蟻在一根小樹枝上爬動,但它一直不肯停下來,因此我沒法子用放大鏡觀察它。於是我只好搖一搖樹枝,把它抖落,然後把放大鏡伸到樹枝上觀察。放大數倍後的樹枝,看起來固然挺美妙迷人,但並不能增進我對樹的瞭解。
突然,樹葉間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爸爸以為山上有土匪出沒,嚇得趕緊跳起身來,仔細——瞧,原來是一隻天真無邪的獐鹿一樣受到驚嚇。此後,我心中一直將爸爸想象成一隻獐鹿,但從不敢當他的面講出來。
雖然吃早點時,爸爸喝了一杯酒,但整個早晨他的精神很好。
我們父子倆一路跑下山,直到乍見樹林中——堆堆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白色石頭,才猛然煞住腳步。這些石頭圓潤光滑,總共好幾百顆,沒有一顆比方糖大。
爸爸呆呆站著,一個勁搔他的腦勺。
“這些石頭是長出來的嗎?”我問道。
爸爸搖搖頭,說道:“漢斯·湯瑪士,我想是人弄的。”
“在遠離人群的山中,用石頭裝飾森林的地面,不是有點奇怪嗎?”我說。
爸爸沒馬上回答,但我知道他同意我的看法。
爸爸一輩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能對他經歷的事情提出合理的解釋。這種個性,倒有點像英國神探福爾摩斯。
“這兒看起來像一座墳場。每一顆小石頭分配到幾平方厘米大的空間……”
我還以為爸爸會說,杜爾夫村的居民把樂高的小玩偶葬在這兒,但回頭——想,爸爸不會那麼幼稚。
“也許是孩子們把甲蟲埋葬在這兒吧。”爸爸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提出這麼一個看法。
“可能吧!”我蹲下身去,把放大鏡伸到——顆石頭上。“可是甲蟲搬不動那些石頭呀。”
爸爸急促地笑起來。他伸出胳臂,攬住我的肩膀。於是我們父子倆依偎著走下山去,步伐比先前緩慢了一些。
不久,我們來到一間小木屋前。
“你想有人住在這兒嗎?”我問道。
“當然廣“你怎麼那樣確定?”
爸爸伸出手來,指了指屋頂上的煙囪。我看見一縷炊煙裊裊上升。
屋外有一條小溪,一根水管從水中伸出來。我們把嘴巴湊在水管上,喝了幾口水。爸爸把這根水管稱作抽水機。
黑桃4
……我手裡握著的是……一本小書……
我們回到杜爾夫村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現在,我們該好好吃一頓晚餐了!”爸爸說。
大餐館已經開門營業,因此我們不必鑽進小餐室用餐。好幾個本地人圍繞一張椅子坐著,桌面上放著幾大杯啤酒。
我們吃香腸和瑞士泡菜。餐後甜點則是一種蘋果餅,上面塗著泡沫乳脂。
吃完晚餐後,爸爸留在餐館,“品嚐阿爾卑斯山的白蘭地”——這可是他自己說的。看他喝酒很無聊,於是,我叫來一杯汽水,喝完就回到樓上的房間。我拿出那幾本已經看過十幾二十遍的挪威漫畫書,看最後一次。接著我開始玩單人紙牌。我玩的是七張牌的遊戲,但兩次發牌都不順當,於是我就走下樓,回到餐館裡。
我本想趁著爸爸還沒喝醉——他一喝醉,就會開始講當年在海上謀生活的故事——把他弄上樓去休息,但他顯然還沒嘗夠阿爾卑斯山的白蘭地酒。這會兒,他正操著德語,跟餐館裡的本地客人攀談上了呢。
“你自個兒去散散步,在鎮上四處逛逛吧。”爸爸對我說。
我一聽他不陪我去走走,心中自是生氣。可是,今天回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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