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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下頜輕輕摩挲著我的發頂,認真的說:“我會帶著你一樣一樣都回想起來。等太平了,我們接競馳回來,陪著他仔仔細細的過每一個節。”
我無聲的笑了。我的小競馳,算日程應該已經到了安黎國了。老爹和小娘親大概要大吃一驚的吧……
一輛烏蓬馬車緩緩的從高臺旁邊駛過,似乎受不了這漫天火花的誘惑,車簾從裡面挑開,露出一位年輕公子清瘦的臉。
只一瞥,便宛如一個巨雷霹在了我的頭上。
我全身的力氣都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耳畔轟轟作響,抖得我幾乎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了。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微微向上揚起的臉,那滿天飛舞的火花都已化成了他眼中璀璨的流光——耀眼,卻也寂寞。
身不由己就朝著那馬車擠了過去。
我隱約聽見風瞳的聲音喊我:“怎麼了?”
可是我顧不上回答。
我慢慢的,試探的靠近,然後腳步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前衝,全然顧不上理會周圍的人發出抱怨。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彷彿已經消失,只剩下我和那一輛馬車,近得觸手可及……
可是不等我靠近,車簾已經放下。馬車緩緩的駛入了人潮之中。
“明韶……”
我的喊聲淹沒在了煙花的爆裂聲裡,連自己也聽不到。
而眼前的夢中人,明明只相隔一步之遙,卻無論怎樣的用力也觸控不到……
我茫然無措的站在人群之中,周圍全都是陌生的面孔。璀璨的光在他們的笑臉上跳躍不定。在我的頭頂,是流光溢彩的夜空,是東風夜放花千樹的盛景,是短暫的燦爛之後終將來臨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周圍熙熙攘攘的市集和人群,竟然絲毫也不能驅散我心頭淤積的冰冷。
我突然覺得自己迷失在了一個絢麗的夢裡。
我一定是在做夢。
我怎麼能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就這麼傻傻的站一個晚上呢?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看著身邊密集的人群一點一點變得稀疏,看著滿天的火花都黯淡在了漆黑的背景裡,看著剛才還熱鬧的街道變得冷冷清清呢?
我再一次問自己,我怎麼可能在涼州的街道上看到他呢?
這怎麼可能呢?
我惘然的回過身,
滿眼的火樹銀花都已經化做了深夜的燈火闌珊。
風瞳就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他的眼睛裡沒有憤怒和悲傷,只是平靜的、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眼底有一絲隱約的悲憫。
他什麼都看到了,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等著我回頭,如若我不回頭呢?他會不會就那樣一直一直的等下去?
我眼裡又有了想要流淚的酸澀。
不管多麼旖旎的美夢,都是會破碎的吧。而眼前的他,卻真真切切——只要我回頭,總能看得到他。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再走到他身邊?當我為了一瞬間的幻夢毫不遲疑的鬆開了他緊握的手以後?
他慢慢的朝我走近,每一步都好象踩在我的心上。
他站在我的面前,將我再一次緊摟在了懷裡,長長一嘆。
“你有的時候,就象一個執拗的小孩子,”他的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髮,聲音裡流露出淡淡的傷感:“緊抓著舊玩具不肯放手,明明知道它已經破了,不能再用,也不肯丟掉。不肯睜眼看看身邊那一個新的,哪怕它比手裡的這一個更好。”
“對不……”
“不要說這句話,”他迅速的打斷了我:“永遠也不要對我說這句話。”
可是除了這三個字,我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沒有人可以忘掉過去的事,這我懂。”一個柔軟的東西輕輕的碰了碰我的發頂,似乎是他的嘴唇:“可是,這不表示要拿自己的一輩子來殉葬。”
我的心猛然一跳。
“而且,我希望你理智一點。”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微微有些猶豫:“我並沒有攻擊誰的意思。不過你最好想想,如果剛才所見的真的是他。那麼,他是世襲的靜王,他出現在已被反賊佔領的北六郡,我不相信只是出來散心這麼簡單。”
我的腦子裡又是轟的一響——這個問題的後面隱藏著我根本不能去深想的答案。
“回去吧。”他的聲音平靜裡透著些微的疲乏,他攬著我開始慢慢的往回走。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天空中一鉤彎月,數點寒星。身邊的這個世界都好似熟睡了,四下裡靜得只能聽到我們自己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