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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意,看得那小計都有些發愣,韓鍔卻沒注意,只聽他道:“這個人倒是有,我也早就讓他在此候著韓兄呢。此去居延,前路盡已為羌戎遮斷,只怕此行甚為兇險。”
韓鍔微微一笑:“那倒不妨。”
餘小計身子疲倦,又喝了兩口酒,這時心情一鬆,一閉眼,身子一歪,一時就睡過去了。王橫海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這孩子,韓兄此去還要帶在身邊嗎?”
韓鍔一愣,心知此去前途千難萬險,帶著小計也多有不便。但看著小計睡夢中的臉,情知,如果他醒來知道自己要不帶上他去,不知會有多麼情急。心中一時不由猶疑不定。王橫海面上卻浮起了一絲笑意:“韓兄一時先不必確定。一會兒,見了那個我給你安排的通曉昭武九姓胡地風情的人後再決定吧。這個小兄弟,如果韓兄讓他留下,我老朽倒其實可以先幫韓兄照料照料的的,就是他還有些功課要做,老朽我也可以代為督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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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情知他說照料,那是極重的承諾了。但心裡不由想到:如果拋下小計,他雖比在自己身邊安全些,可他——真的受得了嗎?
那晚韓鍔就在營中宿下。將近半夜,忽聽得帳外響起一聲馬嘶。他練氣修身之人,睡眠本極輕,當即警醒,聽出那一聲低低的嘶鳴竟似他的斑騅。他翻身躍起,撲出帳外。他才出帳門,就見到那馬兒已聳身一躍,輕輕地就跨出了營寨的木柵,馬背上還隱坐著一個人——盜馬賊?
韓鍔撥步疾追,心中已忍不住大奇:他這匹斑騅性子極烈,除了自己之外,尋常人等,斷不容其上背的,今日怎麼居然這麼聽話了,竟由得那盜馬賊輕易騎去?何況,居然會有人在軍營中盜馬嗎?
營寨四周,俱設刁斗,那王橫海帳下,也盡為警醒之兵士,這時望見,才要呼喝,韓鍔不願鬧得人人驚覺,衝他揮了揮手,令他止聲,撥足就向前追去。他踏歌步雖然神妙,但短程尚可,若路途稍長,是斷及不上那斑騅的腳力的。前面的馬兒放足疾奔,韓鍔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能人,居然敢來偷他的馬。只一柱香的工夫,那馬兒已馳出兩裡開外,沒入一片樹林中,轉眼不見。韓鍔腳上加力,口中輕嘯一聲,只聽得遠遠那馬兒一聲回鳴,似已停住了步。韓鍔情知那斑騅這些年下來與自己結下的情份,並不擔心它真的走遠,聞聲疾向那林中撲去。
他才到那林中,只見月影疏疏下,那匹斑騅竟在那兒好好的站著。只是身上卻空了,並沒有人。它卻並不是只一個兒,身邊還有一匹馬,夜影裡韓鍔眼角一掃之下,見那馬兒竟是匹桃花驄。韓鍔心裡一愕,才覺眼熟,只見自己那匹斑騅竟和那馬兒交頭接頸,慢慢廝蹭著。韓鍔一回頭,卻見一株樹的枝椏上,正坐了一個人。那人身量不高,一身戎裝,揹著身,也看不清面目。韓鍔冷聲道:“你是誰?為何故意盜馬引我來此?”
“通譯。”那人聲音低啞,似是有意啞著嗓子說的一般。
韓鍔一愣——這就是王橫海給自己安排的通譯?為什麼又要半夜盜馬引他前來?他正想著,那人卻已一回臉,就著那月影,韓鍔只見她一張臉上若嗔若喜,眉目如畫。韓鍔只覺得心中如受重錘擊打了下般。他抬起了頭,只見天上雲垂廣翼,鉛沉沉的,覆壓著整個塞上之地。而那雲壓天地間,這一株樹的樹椏上,坐著的那個人,分明是……
方檸!
第三章:曲無和者當思郢
韓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放馬疾奔。連他座下的斑騅也糊塗了:主人每次見到那個人,不幾乎都是並肩緩轡,生怕它走得快了嗎?
韓鍔驅策著座下的馬兒疾馳,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想見到她,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他本打算長安一別罷,這次出使塞外後,哪怕窮荒終老,也不再與她見面了。但為什麼天意居然如此,這一生糾糾纏纏,自己終究躲不過去的,總還是她?
相見爭如不見!——而她卻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呢?
韓鍔雙腿緊緊地夾住跨下的馬,那斑騅只覺自己的主人這一生都沒有這麼情迷意亂過。……不要給我希望,不要讓我絕望,給我一個美好,讓我永遠悵望……韓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頭到底想的是什麼:到底自己想要的是希望、是絕望、還是永生永世空睜雙眼的悵望?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奔跑了多久,只覺得騎下的馬兒沒有了自己的驅策,已經慢了下來。他由著它緩緩停住,他這時已奔到了一個高曠之地,天上,雲垂廣翼,那雲的翼翅壓得低低的,在極遠處似乎都與那草兒親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