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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那時近九月的秋來風景,心下鬱悶。只覺得人生中這難得的清歡一夏似乎也到了盡頭了,遠聞近睹的,盡是人世中的種種無奈。
這日,已過子夜,小計照常功課做罷,晚上韓鍔又與他調理了內息,見他與平素無異,心情略略一放。因為好久沒有出門,偶動興致,想去看看那久已未見的老者,便出門而去。他怕吵醒小計,所以也沒騎馬,好在路不遠,他腳步輕捷,不多時已行至那老者座落於西郊的莊子外。
他沿小路走來,先看到的卻是那莊子的後園圍牆。那後園不大,多種老槐,他們曾無數次在那槐下喝酒暢談的。這時他到了一牆之隔,幾步可及之處,心裡卻開始好笑道:怎麼半夜三更地跑了來?反覺不便進去了。
這時,他就聽到了琴聲。韓鍔本還算得上是個知音之人,卻聽那樂聲空空洞洞,幽渺清致,卻是世上已彈者不多的古琴。他動了興致,不由佇足賞玩,卻聽那琴聲裡隱有一股肅殺之味,心裡道:沒想那個老者還精擅此道。他細辨琴音,半晌才隱隱聽出,那琴聲居然象是當年身值晉亂的劉琨所做——這曲子世上彈者極少,韓鍔也只聽到過一次。可他仔細傾聽之下,只覺得那琴聲外音慷慨悲肅,內裡卻微嫌柔嫩綺滑,分明不似那老者所彈,反似演奏者是個女子。
要知琴為心聲,此道高手的心性品味,身脈根骨,在他演奏時,多半是掩藏不住的。韓鍔細心聽去,一解一解聽下來,已聽出那正是劉琨所做的《胡笳五弄》。以琴聲仿郊胡笳之聲,自東漢蔡邕之後,便每每有此。那五弄卻分別是《登隴》、《望秦》、《竹吟風》、《哀松露》、《悲漢月》,氣邁高爽,並世無及。韓鍔想起那劉琨為人,生為漢末,中流擊楫,枕戈待旦,心裡一時不由痴了。
半晌,琴聲方住,那收弦之音卻讓韓鍔心頭一迷。這收弦時雙手一劃,連串的聲響漸沉漸寂,分明是薛派琴技。難道……是她……來了?
韓鍔頭上微微出汗。所謂薛派,卻是當年薛易簡所創,講究“用指輕利,取聲溫潤,音韻不絕,句度流美”,兼有“七病”之論,用來彈劉琨的《胡笳五弄》本來就微嫌不夠爽利。當世之中,習琴之人原少,而能彈到如此地步的更少,而且又是薛易簡的嫡傳手法,那除了她,還有誰?
韓鍔胸中一悶:原來她、與這老者是相識。
只聽院中那個老者道:“檸姑娘此曲,似為懷人而做。曲中氣象,卻不是檸姑娘自己的氣象了。卻是心中懷想之人的氣象。”
卻聽一個女子嘆了口氣:“懷人又如何呢?如今他自‘登隴’,我空‘望秦’,他勁竹吟風,我徒悲漢月,共當此松露人生,朝華夕墜,卻只有可哀,沒有可欣可幸的了。只望他還記不記恨於我。”
卻聽那老者道:“那位韓兄,果然鳳毛麟角,算老朽在這世上很少見到的大好男兒。說句老實話,當初你託我與他結識,我還頗為不願。為此還特特舉家牽來天水,舟馬勞頓,也頗遭家小之怨。如不是礙著你這個面子,我真是懶得結識這些年少英茂了。只是後來……”他頓了頓,“才覺此一翻相識,卻是我老朽晚年一快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的。他居然是為了方檸才與自己結識。方檸呀方檸,你的手可真的伸得夠長呀!我已避入窮隴,你竟還不肯放過我嗎?
韓鍔心頭冷冷一笑,卻聽那老者道:“檸姑娘,你這次前來,可是洛陽城中,已當真吃緊了嗎?”
院中杜方檸一嘆:“沒錯,我們城南姓只怕要遭大厄了。王將軍,你可知,兩月前,出身我們城南姓門下的洛陽城九門典守路遇嚴已經遇害?”
那老人一愕愣住。卻聽杜方檸道:“這事並不簡單,案子做得極利落,到現在還查不出是什麼人乾的。不過,我不說你也可以想得到,不是僕射堂,就是洛陽王。他們,明知那九門典守出於我門下,欲滅城南二姓,只有先除之為上。他們是迫不及待的要下手了。接著僕射堂中人今年忽發新議,說洛陽城九門提督即無故遇害,兇手一時也難查清,一定要派穩妥能員前往鎮撫才是,這一人還最好是精擅技擊之士。他們為此還建議皇上別開一科,專取天下有名的技擊能士,如蒙錄用,即代洛陽城九門提督一職。”
她嘆了口氣:“王將軍想也知道,我城南姓這幾年在洛陽城中一直還能苟安,實賴那九門提督路遇嚴之力甚多。他也算出自我父親門下,一向還算精明踏實。他忽然遇刺。洛陽王又欲奪其位,你說我如何又能不憂心?”
韓鍔在牆外聽得心頭一陣感慨,又是擔心,又是無奈。卻聽那老者道:“那看來這洛陽城九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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