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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回身,步出殿去。
衛子夫輕聲喚來宮女,為劉曇收拾迸裂的傷口,自行出了殿,問道,“皇上呢?”
殿外的內侍跪拜言道,“皇上似乎往未央宮去了。”
衛子夫便點點頭,回頭看長樂宮內。平陽,隆慮尚在哭泣,陳阿嬌跪在塌前,左手尚被王太后握住,怔怔的看著榻上精美似滴下血來的雕飾。
而她,站在殿外,彷彿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她才是這座宮廷的皇后,可是王太后到死,喚的卻不是她。
多麼可笑。
她緩緩一笑,道,“回去吧。”
笑客裡傾洩出來的,是連她也不想再掩飾下去的悲涼。
回到未央宮,方知劉徹回來之後,哪裡也沒有去,而是回到了王太后曾經居住過的靈心殿。
因為母親的緣故,劉徹並沒有分配妃嬪住在靈心殿。雖然王太后在劉徹登記後就遷往長樂宮,靈心殿卻依舊時常有人打掃拂拭。
也許,對劉徹而言,那裡,有他童年的記憶,和母親的味道。
雖然,平常的劉徹,不曾表現的在意這些。但,在剛剛失去母親的剎那,縱然是鐵血如斯的帝王,心中,也依舊有著不可言喻的傷痛吧。
衛子夫站在靈心殿外的亭臺,遠遠的看著列著刀戟鮮明的期門軍的殿門,心下蒼涼。
她低下頭去,心中知道,這個時候,劉徹想見的。絕對不會是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身邊採青輕輕稟道,“娘娘,陳娘娘也來了呢。”
她一怔,抬頭去看,靈心殿前,未央宮長廊上轉過來一名白衣宮裝女子,髮髻、衣裳果然都和陳阿嬌平日很是相似,漸漸走近了,才認出。是高門殿的尹婕妤。
“呀,是尹婕妤。”採青驚訝喚道。“她來這裡幹什麼?”
元狩元年從上林苑回來之後,尹佳蘿便被診懷有身孕。冬十月的時候產下一女,劉徹賜名為金,封號夷安。但是再也沒有到過尹婕妤地高門殿。當年地魚躍龍門,以及半個月的專寵,好像便是南柯一夢。
衛子夫便緩緩的勾起一抹笑,這華美的未央宮,從來就是勾心鬥角,至死方休的地方。有人得寵,有人失寵,有人守拙,有人弄險。其實所謂弄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手段若不高明,會更加的死無葬身之地。而尹佳夢。顯然是因為不堪忍受無君恩的日子,在這樣地時刻選擇孤注一擲,不成功就成仁。
只是啊,涉入後宮時日尚短的尹佳蘿,如何能與她這個將一生都陷入未央宮的皇后相比?
衛子夫坐在亭臺上,冷眼看著,尹佳蘿奔赴一個從開始就必定會輸地戰場。
尹佳蘿來到靈心殿前,便被守在殿門前的侍衛攔下,有禮道,“尹婕妤,皇上在裡面,不得擅入。”
佳蘿深吸了一口氣,將指甲扣進掌心,嫣然道,“你們不曾問過,怎麼知道皇上不願意見我?”
殿內傳來劉徹沉沉地聲音,“誰?”
侍衛們對看一眼,朗聲稟告道,“是尹婕妤求見。”
劉徹遲滯了半響,才想起尹婕妤是哪個女子,閉了目不言。
侍衛便收起刀,放尹佳蘿入內。
佳蘿入得殿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坐在殿中的帝王,低眉廣袖,面目隱在陰影裡,看不出神情。
她連忙抖落出一頭的青絲,向著皇帝側跪下去,輕聲參拜,“佳蘿參見皇上。”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四天,那時候,皇上曾經多次撫摸著她的青絲,神情若有所思。
她將生命所有的期待放在腹中胎兒之上,到最後,生下的,卻還是一個女兒。
便怨,便恨,便讓人將她抱的遠遠地,相見爭如不見,才好。卻還是聽不得含兒的啼哭聲,含著淚抱了回來。
含兒的眉像她,眼像她,鼻像她,她一點一點的辨認,心下不免幽怨,怎麼,就沒有一點隨了那個夢中遙遠而英武的帝王麼?
好在,含兒的唇很簿,倒是十足隨了他的。
她俯下身去去描繪女兒地唇線,卻驚見鏡中自己的側臉,那麼熟悉,那麼像那個女子。她曾經喜愛敬佩卻在一日日的消磨中成怨恨的女子。
原來,到最後,她一生的機緣與寂寞的起源,還是因為那個女子。
劉徹冷眼看著,殿下跪下的女子,心下冷嘲,看她如何解發,如何參跪,曾經朝夕相對,不過一年,卻忘了她的模祥。
這些日子,許是因為不得君恩,愈發消瘦,側影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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