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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說笑了,只要娘娘來了,就是對大長公主最好的壽禮了。”陳商含笑道,“何況,娘娘不進去,如何送壽禮呢?”
“我的壽禮卻偏偏是要在外面送的。”陳阿嬌微微一笑,捧出手中宮燈。陳商這才看清,這燈中空,乃是用息嵐閣最好的牛皮紙,蒙在竹篾上所制,紙上用細小的毛筆,大大小小題了近百個各不相同的壽字。心思別緻,也是極難得的。
“陵兒,把火折給我。”
陳商看著她捧著宮燈,走下庭院,在空曠處點燃,輕輕放了手去。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燈藉著風勢,竟冉冉升起。時值秋日,天高氣爽,刮的是偏西風,一路朝著內院方向飛去。
“那是什麼?”內院裡很快就有人發現,問道。
精巧的宮燈在空中漂浮,明亮的火光將外壁上的壽字映的越發清晰。緩緩隨著風向遠方漂移。
“也沒什麼,那是嬌嬌念孃親多年疼愛女兒,無以為報,特意花了半月時間,親制一盞宮燈,提了百個壽字,祈願孃親長命百歲。”陳阿嬌微笑踏入道。
“何必弄這些東西。”劉嫖含笑走來,挽住她的手,愛憐看道,“眼圈都重了,你便能來,就已很好。”
府內眾人皆讚歎的看著越飛越高的宮燈,便有一個平素與館陶大長公主交善的貴婦起身含笑道,“這壽禮著實別緻,陳娘娘孝心可嘉。只是妾身不明瞭,這燈是如何飛起來的呢?”
“這燈喚作天燈。”陳阿嬌淺笑答道。
“相傳只要燃天燈的人誠信祈福,天燈就會飛到天帝手上,實現燃燈者一個願望。”飛月長公主劉陵微笑著為眾人講解道,來到館陶大長公主面前,微微屈膝,“飛月祝大長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飛月長公主。”劉嫖有禮答道。看著牽著阿嬌衣袂的外孫女劉初,以及她身邊的劉陌,神情柔軟,道,“陌兒,初兒,到外婆這裡來。”
“外婆,”劉初含笑放手,撲到她的懷裡。
“嬌嬌,”劉嫖含笑牽著兩個外孫的手,感慨道,“我如今也這把年紀了。只盼著你和陌兒初兒,還有你哥哥,能一直在我身邊,就安心了。嗯,還有偃兒。”她回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義子董偃,安撫一笑。
“娘,”陳阿嬌心下一陣感動,依偎在劉嫖身上,雖然明知道這個歷經文景武三朝的高貴女子,骨子裡對權勢的渴望根本不可能停歇。這一刻,還是感動於她誠摯的母愛。她記起,多年前,阿嬌戴上鳳冠,從堂邑侯府出來,坐上迎親的宮車時,劉嫖含笑相送的臉。也記起了,在另一個時空裡,雁聲多次午夜夢迴時,坐在床頭的母親哀怨嘆息的目光。很多次雁聲想問母親,心心念念那個早已把你拋在一邊的男人,值得麼?可是,還沒有來的及,母親已經離她遠去。那時候,她便在心裡對自己發誓,此生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嬌之人。
世事翻覆,命運卻送她來到這兒,重新做劉嫖的女兒。劉嫖卻希望她,挑起家族興盛的重擔,長留在那個在歷史上締造了金屋藏嬌的美麗童話,卻又親手將它毀去的男人身邊。
此生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嬌之人。
歷史宛如塵沙,誰又還記得,金屋藏嬌這四個字,本是一個男子送給自己正妻的誓言。
陳阿嬌坐在自己未進宮前長住的抹雲樓裡,聽著院外觥(gōng)籌交錯,秋日的庭院很是陰涼,陽光傾斜著照過來,窗下開著大盆大盆的菊花。
“對菊當吃蟹,可惜啊,這個時候還沒有煮蟹的風俗。”劉陵七零八落的躺著道。
“想吃蟹啊。”陳阿嬌斟酒道,“自己弄吧。還等著別人端出來給你麼?”
她斜倚在新喚人做的靠椅上,長髮散漫,神情慵懶。“還是這裡好,至少暫時不用擔心被人算計,擺出個什麼架子來。”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並不知道,連這樣小小的奢望,在這個日子,也無法實現。
館陶大長公主坐在堂上,含笑應酬著來賀賓客。忽見陳朗疾步走近,神色間有些倉皇,不悅道,“怎麼了?”
“大長公主,”陳朗的面色很有些奇異,他輕聲道,“皇上來了,剛進了府。”
“什麼?”劉嫖站了起來,立刻靜下來,含笑對賓客道,“各位慢用,我先去去。”對陳朗使了個眼色,急速離席,進了侯府後進,果然見侍衛首領馬何羅及御前總管楊得意擁簇下,站在府中長廊上的皇帝。
“姑姑,”劉徹含笑回過頭來道,“姑姑今日做壽,徹兒過來討杯酒喝。姑姑不會不賞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