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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指戴奧吉尼斯請亞歷山大皇帝往旁邊站,別擋著他的陽光。
雖然尼珀姑娘看到狗總是緊張不安,走進房間時覺得有必要小心翼翼地提起圍裙邊緣,彷彿踩著石頭走過溪流似的;當戴奧吉尼斯伸展四肢時,她會發出尖叫,站到椅子上去;但是圖茨先生的好意卻使她內心很受感動;當她看到弗洛倫斯由於小保羅的這位粗野的朋友跟她親熱、做伴而這麼精神抖擻,喜氣洋洋時,心中不免產生出一些感慨,這些想法使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董貝先生是她感慨的一部分,她在聯想中可能把他跟這條狗聯絡起來進行比較了,可是,不管怎麼樣,當她對戴奧吉尼斯和她的女主人觀察了整整一晚上,她又好意地親自在她的女主人門外的一個接待室裡為戴奧吉尼斯準備了一張床之後,她在夜間告別之前,還是急忙對弗洛倫斯說:
〃弗洛伊小姐,您爸爸明天早上就要動身走了。〃
〃明天早上,蘇珊?〃
〃是的,小姐,是這麼吩咐的。一清早。〃
〃您知不知道,〃弗洛倫斯沒有看著他,問道,〃爸爸上哪裡去,蘇珊?〃
〃不十分清楚,小姐。他首先去跟那位寶貝少校碰頭。我必須說,如果我本人要結識什麼少校的話(老天爺不允許!),那麼我也決不會結識一位面板髮青的!〃
〃輕一點,蘇珊!〃弗洛倫斯溫和地勸告她。
〃唔,弗洛伊小姐,〃尼珀姑娘回答道,她怒火中燒,比平時更不注意標點符號。〃我管不住自己,不能不說,他面板髮青是事實,只要我是一個基督教徒,儘管身份低微,我也寧願跟自然膚色的人交朋友,要不就一個朋友也不交。〃
從她隨後補充的話和她在樓下零零星星聽到的話看來,奇剋夫人曾建議少校給董貝先生當旅伴;董貝先生猶豫了一番之後,已經邀請了他。
〃他們提起他就好像他是個什麼可以更換的東西一樣,真是的!〃尼珀姑娘懷著無限的輕蔑,說道,〃如果他是個可以更換的東西的話,那麼就請給我一個固定不變的東西吧!〃
〃晚安,蘇珊,〃弗洛倫斯說。
〃晚安,我的寶貝親愛的弗洛伊小姐。〃
她的憐憫的聲調重重地打擊了那條經常被粗暴地碰觸,但當她或任何人在場時弗洛倫斯從沒有去聽過的心絃。弗洛倫斯獨自一人留下時,她頭低垂在一隻手上,另一隻手緊壓著激烈跳動的心,思潮洶湧,愁緒萬千。
這是個雨夜;令人傷感的雨以一種使人厭倦的聲音急速地、嗒嗒地下著。懶洋洋的風在吹著,它彷彿由於痛苦或悲傷而一直在房屋四周哀號。樹木搖晃,發出了尖銳的響聲。當她坐在那裡哭泣時,時間漸漸晚了,從教堂尖塔那裡傳來了淒涼的午夜的鐘聲。
就年齡來說,弗洛倫斯幾乎還是個孩子——不滿十四周歲——,在死神最近進行過可怕的蹂躪的這座宏偉的公館中,在這樣一種時間內,籠罩著的淒涼寂寞、幽暗陰森的氣氛,也許會使一個年齡更大的人產生一些莫名的恐怖。可是她在天真無邪的想像中,專心一意地只思考著一個主題,所以顧不得去注意這些情況了。她的思想中,除了愛沒有別的東西在轉悠——是的,這是漂泊不定、沒有歸宿的愛,它沒有被接受,可是它總是向著她的父親。
雨的降落,風的哀號,樹木的搖晃,聖鐘的鳴響,它們全都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這唯一的思想或減輕它的強烈程度。她從沒有停止對親愛的死去的弟弟的回憶,可是這種回憶不可分割地和這個思想聯結在一起,它們是一回事。啊,從她弟弟死去那時起,她就被關在外面,被深深地遺忘,她就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父親的臉或撫摸過他!
可憐的孩子,從那時候起,她每天夜間在沒有到他門前去參拜之前,她不能,也從來沒有逕直去睡覺過。這時,她正穿過深沉的黑暗,輕輕地、偷偷地下樓,並懷著一顆跳動的心,帶著一雙模糊的眼睛,披著一頭不知不覺向下鬆開的頭髮,停在門口,用潮溼的臉頰緊貼著門。這真是一幅奇怪的悲慘的景象,可是夜色把它遮蓋了,誰也不知道。
今天夜裡,弗洛倫斯剛一碰到門,就發現它是開著的。它是第一次開著,雖然只開了不過頭髮絲般的一條細縫;裡面還有燈光。提心吊膽的孩子的第一個衝動是迅速地後退,她服從了它。她的第二個衝動是回去,走進房間,這第二個衝動使她遲疑不決地站在樓梯上。
門是開著的,那怕只有細細的一條縫,但這卻似乎存在著希望。房間裡的一線燈光悄悄地穿過黑暗的、森嚴的門口,像一條紗線般地落在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