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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間因為長時間皺眉都形成了川字,看起來是不苟言笑的那一型別,現在在電話裡這樣不斷打哈哈,讓我感到十分不習慣,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陰謀似的。
新房子給我的新奇感很快就過去了,這個夜晚也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夜晚,吃飯、散步、打電話,最後是邊看電視邊打瞌睡。唯一與往常不同的是,從視窗望出去,看不見其他樓房上的點點燈火,只看見遙遠的田間偶爾有些燈光,其餘的,就是滿天繁星,倒也清靜。
12點左右我睡了,我睡覺一向很沉,而且喜歡做夢。這個夜晚的夢是關於老鼠的,我夢見許多老鼠在我的頭頂偷吃餅乾,這些老鼠比現實中的老鼠聰明多了,它們不光偷吃,而且還小聲地討論著我的私事,其中一隻老鼠神秘地向別的老鼠宣佈說:新來的鄰居是個男人,晚餐吃的是來一桶泡麵,而且放了很多辣椒。其他老鼠一致認為這是個重要情況,它們在我的夢裡沙沙地記著筆記。這個情況讓我感到好笑,我從來沒想到我的晚餐居然也能成為情報。我笑著笑著就醒了。
醒來之後有一兩分鐘還是很想睡,但是很快睡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真的聽到了老鼠的聲音,就在我的頭頂。雖然老鼠不是什麼可怕的動物,但是一隻老鼠在自己的頭頂運動,總是會令人心裡發毛,我驀然坐了起來,開啟燈,回頭仔細察看。
床頭上什麼也沒有,只有我自己掉的幾根頭髮。
那種悉悉簌簌的聲音依舊響著,聲音是從牆壁裡傳來的,彷彿是什麼東西在裡面爬動。但是那顯然不是老鼠。那種聲音雖然是爬動的聲音,聽起來卻規模很大,即使真有什麼,也絕對是狗,或者比狗更大的動物。牆壁裡面當然不會有那麼大的動物在爬動,我將耳朵湊上前,這下不僅僅聽到了爬動的聲音,還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當然聲音很小,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而且我感覺說話的人彷彿正在遠去。我注意到就在我床頭不遠處,有一根直徑大約一分米的粗大管道,這管道通往我的樓上和樓下,金屬的東西傳遞聲音當然是效果很好的,雖然我不明白臥室裡怎麼會有這麼一根管道,但是也懶得多想,何況那聲音也漸漸消失了,便倒頭繼續睡覺。
住了幾天,漸漸感覺到一些怪異的地方。所謂怪異,主要是這裡的鄰居。按說這麼一棟遠離市中心的鼓樓,樓中的鄰居都應當比較親密才是,然而我注了這麼些天,每天倒是能和不少鄰居見面,可惜每次我堆滿笑臉正想主動打招呼時,卻被他們臉上的表情噎了回去。這些鼓樓中的老住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能將自己的面部肌肉控制得那麼好,面前明明有我這麼一個大活人晃過,他們卻連眼角也不動一下,彷彿我是個透明人似的。要不是我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真會以為自己沒進入他們視線。他們始終是嚴肅、平板、面無表情的,起初我以為這是對我這個新來的人不熟悉所致,後來發現,他們互相之間也從不到招呼,人們擦肩而過,如同兩條平行線永不交叉。即使是在人最多的上班下班時間裡,我們這棟樓下,也幾乎聽不見人說話的聲音——連他們自己家庭內部,也從來不在外頭對話。
假如沒有夜晚,根據白天的印象,我幾乎可以判定他們都失去了語言功能。然而,與白天的沉默成鮮明對比的是,每到夜裡十點左右,整棟樓便開始喧譁起來。這種喧譁,從樓外是聽不出來的,如果你在夜晚經過孤樓,會看見許多黑沉沉的視窗安靜地沉默著,安靜得甚至會讓你以為裡面並沒有住人。然而對於住在樓中的我來說,夜晚是嘈雜無比的。這棟樓的設計非常之糟糕,通到臥室的那根大鐵管充當了良好的聲音導體,將其他住戶的聲音傳達到我這裡,於是我不可避免地聽到了各種小道訊息和流言,誰家新買的睡衣實際價格是多少、誰家的水管破了三天都沒修、誰家的女兒考試又落後了……。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當然聽得最多的還是關於我這個新鄰居的議論。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即使是我自己,也不曾這麼全面地瞭解過自己,這些神通廣大的鄰居,他們不僅僅瞭解我每天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我什麼時候扔了一隻價值多少的筆、什麼時候寫了幾張東西又撕掉、睡衣的顏色和花紋等等諸如此類根本不可能被外人瞭解的事情,他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並且在自己的家裡大聲議論和嘲笑,而所有的議論和嘲笑都無一例外地透過那些管道傳到了我的耳朵裡,讓我每個夜晚都面紅耳赤,又是羞愧又是氣憤。我很懷疑他們是透過視窗偷窺到我的生活,雖然我對面並沒有任何高樓或者人家,我還是養成了將窗簾拉上的習慣,這個新養成的習慣很快也進入鄰居們議論的話題。在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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