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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餓,謝謝。我在外面吃過東西了。”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接著,他便轉身去收拾桌上的餐盤了。這時候,我也不知為什麼,竟然走到他身旁,抱住了他。我感受到父親先是訝異,接著他也緊緊地抱住了我。
“達涅爾,你還好吧?”
我把父親抱得更緊了。“我愛你!”我輕聲說道。
當我開始閱讀努麗亞·蒙佛特的手稿時,教堂的鐘正好被敲響了。她的字跡娟秀而工整,讓我想起她那張整齊的書桌。或許,她想尋找的是表達平靜和安定的字眼,因為,那正是生命始終不願意賜予她的感受。
努麗亞·蒙佛特憶往手札
努麗亞·蒙佛特
憶往手札
1933~1955
·1·
凡事都沒有第二次機會,除了後悔。我和胡利安·卡拉斯相識於一九三三年的秋天。當時,我在卡貝斯塔尼出版社上班。卡貝斯塔尼先生在一九二七年的某一趟所謂的“巴黎出版勘探之旅”中發掘了胡利安·卡拉斯這個作家。胡利安每天下午在酒店裡彈鋼琴為生,晚上則致力於寫作。酒店的經營者是一位名叫依蓮·瑪索的女士,大多數巴黎出版人都和她很熟,因此,在她的請託、懇求,甚至是威脅下,胡利安·卡拉斯的幾本小說才得以由不同的出版社出版,只是,銷售狀況都糟糕透頂
。卡貝斯塔尼先生取得了卡拉斯的作品在西班牙和南美洲的獨家版權,包括作者用法文和西班牙文寫的原版作品在內,卻只付了極低的版稅率
。他相信,每本作品起碼會賣個三千本,可是沒想到,在西班牙出版的前兩本小說,只能用“悽慘”兩個字來形容:兩部小說大概各賣出去一百本左右。但即使銷售狀況這麼糟,每隔兩年,我們還是會收到胡利安的新作品,而卡貝斯塔尼先生也都是二話不說就接受了,他還說打算跟作者簽訂新的合約,重點並非只圖低版稅,只要是優秀的文學作品,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促銷。
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卡貝斯塔尼先生,既然胡利安·卡拉斯的作品賣得這麼差,為什麼還要持續出版他的書?這樣下去,只有賠錢了。為了解答我的疑問,卡貝斯塔尼先生很慎重地走到他的書架旁,抽出一本胡利安的作品,要我拿回去讀一讀。我接受了他的建議。兩個禮拜之後,我把那本書讀完了。這一次,我的問題變成了:這麼精彩的小說,為什麼只賣了這麼幾本?
“我也不知道啊!”卡貝斯塔尼先生說,“不過,我們還是繼續努力吧!”
如此令人感佩的高貴情操,和我印象中的卡貝斯塔尼先生汲汲於利的生意人形象有如天差地別。或許,我一直都錯看他了。同時,我對胡利安·卡拉斯這個人也越來越好奇。而且,所有和他相關的事情,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出版社每個月至少會接到一兩個來詢問胡利安·卡拉斯地址的電話。不久,我發現打電話的都是一個人,只是換了不同的名字罷了。我頂多只能照著小說封底的作者介紹告訴他,胡利安·卡拉斯定居巴黎。一段時間之後,那個人終於不再打電話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在出版社的作者檔案資料中,把胡利安·卡拉斯的地址刪除了。我是惟一一個和他通訊的人,他的地址,我早已倒背如流。
幾個月之後,我偶然看到印刷廠寄給卡貝斯塔尼先生的賬單。一看才發現,原來,出版胡利安·卡拉斯作品的所有費用,都是由另一個人匯款支付的,我從來沒聽說過他的名字:米蓋爾·莫林納。不僅如此,實際的印刷和發行費用,比米蓋爾·莫林納先生支付的數字低了很多。數字不會騙人:出版社將印刷好的書直接堆放在倉庫裡,然後報假賬撈上一筆。我沒有膽子去質疑卡貝斯塔尼先生的財務失誤,因為我怕會丟了差事。不過,我倒是從賬單上抄下米蓋爾·莫林納的地址,一個位於布塔費利沙街上的大宅院。我把那個地址儲存了好幾個月,一直無法鼓起勇氣去找他。最後,我的理智戰勝了一切,於是我去了他家,並且告訴他,卡貝斯塔尼先生騙了他的錢。他笑著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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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影 第四部分(8)
“大家都為自己分內的事盡力而為吧!”
我問他,那個多次打電話到出版社詢問胡利安·卡拉斯地址的人是不是他?他說不是,我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才意識到,真的不能輕易透露那個地址,絕對不行!
米蓋爾·莫林納是個謎樣的人物。他獨居在幽暗的大宅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