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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了功利性目的的世用不是“物役”、“塵勞”嗎?那些一向自鳴清高計程車大夫又是如何身居朝市,卻能看破名利,出淤世而不染,保持清白的名節的呢?原來,他們對這一現實的矛盾想出瞭解決的辦法,即居官而少問事,任職而多偷閒,這就是魚與熊掌兼得的兩全妙法……朝隱。
西漢已有朝隱的概念,揚雄《法言·淵騫》說:“或問柳下惠非朝隱者歟?”稱春秋時魯國大夫展禽(即柳下惠)為“朝隱者”。事實上,漢武帝時身為朝官的司馬相如曾稱病不問事,既可獲俸祿名聲之利,又可得林泉逍遙之趣,便是朝隱的典型例子。晉人隱逸之風大盛,晉王康琚作《反招隱》說,“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認為隱居在山野僻壤的高人不過是小隱士而已,居於朝廷與市肆的高人,尤其難得,那才稱得上是大隱士。此論得到了鄧粲的響應,他進一步肯定:“夫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晉書·鄧粲傳》)這些說法對後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對那些棲身於官場而又追慕高邈氣度計程車大夫階層。但是朝市喧囂如何清虛隱逸,說說容易做起來卻難。像採用漢人司馬相如以病推辭、晉人嵇康唯酒是耽等方法,終非長策。所以,唐朝大詩人白居易提出了一個改良的方案,他說:
大隱住朝市, 小隱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 朝市太囂喧。
不如作中隱, 隱在留司官。
似出復似處, 非忙亦非閒。
不勞心與力, 又免飢與寒。
終歲無公事, 隨月有俸錢。
……
人生處一世, 其道難兩全:
賤即苦凍餒, 貴則多優患。
惟此中隱士, 致身吉且安。
窮通與豐約, 正在四者間。 (唐·白居易五言古詩《中隱》)
遁跡于山野,做名副其實的隱士,冷落太過,凍餒無時;混形於京官,又囂喧難熬,心力耗磨,最理想的方式是介於大隱和小隱的中間,即他所謂的“中隱”,在地方上(他在這首詩中舉例說如陪都洛陽)當個閒官,這樣便可避勞免飢,優遊卒歲了。
可見,與世用相對者,並非惟隱遁一途,賦閒也是方法之一。對那些難脫宦海計程車大夫來說,莊子之遊既高且玄,只可豔羨,無從實現,而古代人想出來的“朝隱”、“中隱”的實踐,卻拓出一片天地,從而將那逍遙的遊歷降到能真實感受的生活層面上來。所謂“會心處不必在遠”,只要你能散漫而疏放,心凝而形釋,身邊的花木泉石、琴棋書畫,都可成為精神上擢拔高蹈的憑藉。特別是水陸草木之花,乃是大自然中生機盎然、香色兼備之物,最得雅人豪士的激賞,他們常常在閒情逸致的消磨中盡付予花枝草蔓,從中獲得人生的感悟。晉代大將軍張天錫曾說自己“觀朝榮,則教才秀之士;玩芝蘭,則愛德行之臣;睹松竹,則思貞操之賢;覽蔓草,則賤貪穢之吏”。(《晉書·張天錫傳》)宋代理學家邵雍則大談觀物生意,體會造化:“ 簾外青草,軒前黃陂。壺中月落,鑑裡雲飛。既有荷芰,豈無鳧茨;既有蝌蚪,豈無蛟螭?可以觀止,可以忘機,可以照物,可以看時。”(《盆池吟》)明萬曆進士王象晉更是沉迷花事,睥睨世情:“予性喜種植……第取其生意鬱勃,可覘化機;美食陸離,可充口實;較晴雨時澆灌,可助天工。培根梳屏菑翳,可驗人事……醉則偃仰於花茵莎塌淺紅濃綠間,聽松濤酬鳥語,一切升沉榮辱,直付之花開花落。”(《群芳譜》)
不必浪跡於江湖,帝闕亦可作濠濮間想;不必藏身於山中,輦下亦有龜魚之樂;不必優遊於林野,朝市亦能別有會心。中國人就是這樣,在花木的賦閒玩賞中,藉機擺脫人生的重負與世俗的拖累,澄懷觀道,體悟性靈,以保持獨立的自我人格,做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從而去追求古書上所說的那些令人神往的高人隱士所具有的清遠脫俗的風範。
四、不語還應彼此知……—唐·薛濤(1)
花雖不言,能知我心。只因在這萬物有情的世界裡,花亦如人……
風流而富於才情的唐明皇在太液池畔宴賞千葉白蓮,當參加宴會的群臣對著盛開的蓮花讚不絕口時,明皇卻指著寵妃楊玉環作比說:“怎如我這解語花呢!”解語花,即懂得說話的花,這裡以花喻人,指楊貴妃。由於比喻頗為新奇,故事很快就從宮中傳了開來。不久,詩人羅隱在他的一首詠《牡丹花》詩中,借其意而反用之……以人喻花,極富詩情。這首詩是這樣寫的:
似共東風別有因,絳羅高卷不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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