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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大洋!秦麻子踢了踢腳下的那些大洋,說。
我人給你拉,不行麼?那人看了看那些大洋,說話的聲音大了些,他說,我人給你拉,你說到哪,我就拉你到哪。
我要畜生。秦麻子鄙夷地看了那個人一眼。那個人悶頭想了想,跪在地上,揀起那些大洋。
後來聽黃眉毛跟我說,那個人好像姓王,那次災難過後,在整個秦村裡,乃至周邊方圓幾十裡,就只有他家還倖存了最後一頭牛。但是這姓王的卻將牛以十塊大洋的價格賣給了秦麻子,十塊大洋一頭牛,那可是天價啊。但是自從那以後,秦村再沒有誰理會這姓王的一家人了,路頭路尾見了,大家還都往他的身上吐唾沫。沒過多久,這姓王的受不了憋悶,死了,他的兒子拖著一家人,遠走了他鄉。
秦麻子趕著牛車,牛車上載著他的兒子秦天,和他在那片廢墟里刨出來的秦滿倉生前埋藏著的大洋,去了愛城。
——秦麻子一萬年也想不到,他的車上,還有一隻老鼠,這隻老鼠,就是我的祖父。
那位可敬的老鼠母親,——我祖父的奶母,從我祖父能夠聽懂話的那一刻,就開始搖籃曲般給他講述我曾祖父的故事,講述我曾祖父與秦麻子的每一次鬥爭,講述我曾祖父最後是怎麼和那個老宅院同歸於盡的。我的祖父好象天生的就是個英雄似的,不管我曾祖父的故事多麼悲壯和慘烈,始終都不見他動容過,他是那麼安靜地傾聽著。
在一個傍晚,我的祖父突然問他的奶母,你知道愛城嗎?奶母愣住了,說,你怎麼知道有愛城這個地方的?我的祖父說,你知道愛城嗎?奶母點點頭說,我知道,那是在距離咱們秦村很遙遠的地方,是一個城市,很大。我的祖父說,你去過嗎?奶母搖搖頭,說,我只聽說過,沒去過。我的祖父說,那,今後你有時間了,就到愛城來玩吧,我帶你去看看愛城。奶母怔怔地看著我的祖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我的祖父說,我要去愛城。奶母說,哦,好好,等你大了……。我的祖父打斷了養母的話,他說,我現在就決定要去,明天就出發去。奶母驚詫地看著我的祖父,說,孩子,你還沒有斷奶啊!祖父說,我不想吃奶了,我已經長大了,我聽咱們住的這家姓王的說,明天秦麻子就要離開秦村了,趕著他的牛車,要去愛城。奶母看了看我的祖父,看見他的目光堅定,裡面閃爍著希望之光和復仇之火。
奶母將我的祖父送到門口,我的祖父就執意要她回去,不能再送了。奶母含著熱淚,一次次地叮囑他要小心,因為秦麻子是一個詭計多端的傢伙,兇險而殘暴……
我的祖父上了秦麻子的牛車,藏在一個角落裡,一路顛簸著,到了愛城。
秦麻子用大洋在愛城買了一個宅院,這個宅院有個三層的樓閣,而且還裝著玻璃的窗和門,但是沒有高大的門樓,裡面很幽靜,有自來的水,還有光亮四射的電燈。秦麻子娶了一個女人,相貌平常,但是手腳麻利。與其說她是秦麻子的妻子,還不如說她是秦麻子的女傭,她給秦麻子燒茶送水,洗衣做飯,她永遠是微笑著的,對秦麻子,對秦麻子那個叫秦天的兒子。在白天,秦麻子就躺在那把結實得你永遠不會懷疑它會破爛跨掉的檀木椅子裡,面前是一杯飄著香氣的熱茶,隨著椅子的搖晃,他的嘴裡不停地呢喃著,像是在不斷咀嚼發出來的聲響。到了晚上,秦麻子就幾乎是不睡覺的,他在愛城的大街小巷這裡走走,那裡瞧瞧,或者長時間地蹲在老鼠洞邊。每天清晨,秦麻子總會有收穫的,他的手裡拎著一掛死老鼠,微笑著回到他的宅院。他的那個新娶的妻子,就會從他手裡接過那些死老鼠,剝了皮,按照他的要求,或者烤,或者炒,或者燉,然後端到他的跟前。
秦麻子跟他的妻子道一聲謝後,就開始享用起那些老鼠肉來。面對秦麻子的道謝,秦麻子的妻子總是說,都是應該的,十塊大洋呢。
秦麻子到了愛城後,將牛車和牛賣了三塊大洋,然後又添了七塊大洋,在街頭買了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子,跟她成了親。那個女子就是秦麻子的妻子。
我的祖父依然住在秦麻子的宅子裡,他耗費了差不多半生的心血,在秦麻子的宅子底下,構建了一個自己的王國。——這個王國就像一個巨大的地下宮殿,它縱橫交錯,寬敞無比,有著許多出口,這些出口完全和愛城的下水道相通,透過這些出口,可以直接到達愛城的垃圾場、菜市場、以及大街小巷,它們當然也通往秦麻子的飯廳、廚房,和他的那個三層的樓閣。等一切完工後,我的祖父決定回一趟秦村,他準備把他的奶母接到愛城來。
在我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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