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當年你父親鐵了心要學考古,你爺爺怎麼勸都不行。說起來,就他這擰脾氣啊,你們家誰估計都及不上。”趙伯年回憶,“不過,你父親倒真是塊學術料子,對著一塊兒石頭都能看半天,他呀,可是最耐得住寂寞的人。”
溫冉笑笑,沉吟:“趙叔叔,您這裡有我爸爸年輕時候的照片嗎?”
“有的,我給你找找。”說著趙伯年就起身去書櫃前,“你父親不愛照相,所以我的照片也不多,說起來他那裡也應該有一份的。”
果真不多,厚厚的一本相簿裡只有幾張父親的照片。溫冉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這些舊黃的照片,鼻尖忽然就酸澀起來,就是這些照片,她的爸爸。她不無遺憾地說道“我們那時經常搬家,不知怎麼,就把照片弄丟了。”
趙伯年忽然抬頭:“冉冉,你爸爸他,是怎麼去世的?”
溫冉一愣,從照片中抬頭,“車禍。”
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她和母親正在吃午飯,忽然接到了J省某市公安局打來的電話,電話裡,那人告訴母親,父親在歸來的高速上與人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母親結束通話了電話,立刻將她送往姨媽家借住,而後匆匆趕往某市。這件事,留給她最後的記憶就是那一盒薄薄的骨灰。
沉默良久,趙伯年悠悠一嘆:“你父親這一輩子很不容易,他精神上有一些毛病,壓力大了容易出問題。我總以為他跟你母親結婚了會好些,沒想到,他還是英年早逝。”
趙伯年顧自嘆息,卻不料這句話在溫冉聽來恍若驚天雷一般,只覺得手都在顫抖,照片散落一地,她顧不得去撿,只能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我爸爸他,有什麼病?”
趙伯年也驚訝,他或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你不知道?”
溫冉幾近茫然地搖搖頭。
趙伯年又嘆一口氣,看來是她的母親有意隱瞞的,不想今天讓自己給點破了,也只好自己圓了:“你父親呀,年輕的時候得了中度抑鬱症,壓了大的話容易出一些問題。”
“那時候你父親想娶你母親,溫老爺子不同意,你父親一氣之下就帶著你母親遠走他鄉,這真不像他一貫的作風。”趙伯年頓了一下,又苦笑,“可是那時候也沒辦法了。以後我就再也沒見著過他們了,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
過得好不好?印象中她的父母是相親相愛的,可是有的時候她總能看見父親抱著她發呆的樣子,也能看見母親偷偷抹淚的樣子。再後來,父親因工作需要便頻繁的出去,一開始是一個月,再後來兩個月、半年。
在父親的墓前,媽媽抱著她,一邊哭一邊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走了也好,他再也不用受折磨了。”說著便流淚,“你爸爸這一輩子走得太快,我在後面怎麼能追都追不上,要是我也走快一點兒,他就不用那麼孤單了。可惜呀,我太沒用,你爸爸他,一定是等急了……”
她那時不懂得母親的眼淚,直到後來長大了,才漸漸懂得,父親的勇氣在帶著母親離開的那一剎那就用光了,剩下的時間不過是兩個人的畫地為牢。
冬至已過,B市的天早早就黑了下來,然後在這黑寂的隆冬,整個城市卻依舊喧囂不已。溫冉捧著照片坐在公交的最後一排,藉著窗外偶爾閃過的昏暗燈光,看著照片上的父親。這是走之前趙伯年給她的,他自己只留了一張,剩餘的便全給了她,溫冉為此感激不盡。
公交車的最後一站是B大的大門口,回到學校已是傍晚七點。溫冉站在廣場良久。
她還記得在A大的時候,姚綿綿總是買來各種各樣的言情小說來看,耳濡目染之餘還不忘對她耳提面命:“躲避愛情的女人是愚蠢的,因為遇見真愛這東西的機率就跟遭雷劈一樣,更因為公主在遇見王子前總要親吻幾個青蛙,所以,你不試怎麼知道什麼時候遇見王子跟真愛?”
她記不得她說了一句什麼,只記得自己當時的心理所想——不怕試,就怕萬劫不復。所以,趁現在,她的勇氣還在,她還能說出口,她邁開步子,向學院樓走去。學院樓前佇立了一盞路燈,有淡淡的燈光。溫冉站在低下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向裡面走去,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駛來,她頓時覺得有點眼熟。
車子穩穩地停下,車門開啟。葉以禎從車內走了出來,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俯□去向副駕的助理說了些什麼,視線微微一掃,便頓在了那裡。他顯然看見了她,漂亮的黑眸裡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化為淡淡的沉靜。他就是這樣的人,不論發生什麼,總能很快的冷靜下來,他已經有足夠的資本將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