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桐宮之囚(第2/3 頁)
開始行走,走過那些孤清的梅樹,來到潭邊,同時到來的是撲面的寒意。
廢園明顯比皇宮別的地方要寒冷很多,原因便應該是身前這片寒潭,他仔細地觀察著寒潭的水面,任由寒意在自己的臉不停地一層層鋪加,直至眉眼上都漸要生出一層寒霜。
不是自虐,而是想借助環境的幫助讓自己更冷靜一些,他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憤怒等負面情緒裡——先前他對莫雨說出的那幾句話,真的很像滿是孩子氣的、無用的狠話,似乎和冷靜完全相背,但他還是說了。
大道三千,他修的是順心意。順心意而行,順心意而活,天地讓他不得順心意,他便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心意順起來,只有順心意,才能擁有真正的平靜,而平靜,正是冷靜的最高境界。
當然,他也不想自己那些話變成笑話,他必須離開廢園,趕到未央宮——在離開國教學院前,他已經做了相應的安排,但既然那些大人物能夠把落落騙離未央宮,他便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她手裡。
怎樣才能離開這片廢園?事實上,他現在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但他先前還是對莫雨那樣說了,就像他對唐三十六和落落說自己要參加大朝試、要拿首榜首名一樣。
明明是沒有任何道理,看著沒有任何可能姓的事情,他卻能說的平靜自然,理所當然,那種全無來由的自信,在親近的人看來很令人震撼佩服,在外人看來自然是痴心妄想,可笑至極。
只有他自己明白,這種自信來自於必須。明年初,他必須參加大朝試拿到首榜首名,那麼他便一定能拿到,不然他會死。今夜,他必須離開廢園出現在未央宮,那麼他便一定能做到。
必須做到,所以一定能夠做到,在此之前,他必須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如此心意方能順明。
依然還是那句話:大道三千,他只修順心意。
他離開西寧,來到京都後做的一切,都和這三個字緊密相關。
因為只有順心意,才能逆天命。
……
……
廢園四顧,舊牆秋樹,潭上殘荷早萎,梅樹下舊年的花瓣成堆,竟未被風拂走。
風景不曾諳,卻彷彿在哪裡見過。
他沒有行過萬里路,哪裡見過很多風景。
但他讀過萬卷書,在書裡行過萬里路,見過很多風景。
將廢園四周的景物深深記在心裡,他在潭畔盤膝坐下,閉上眼睛,靜心寧神,開始回思過往看過的那些書籍。
有道藏,有遊記,有前代文宗的散文,也有鬼神志怪的小說。
那是他在西寧鎮舊廟裡讀過的書,也是他在國教學院藏書館裡讀過的書。
他坐在潭畔,雙眼緊閉,卻有無數本書籍在他的眼前翻動。
寒風彷彿識字,不停翻動著書籍,然後停留在他想要看到的頁面。
那些頁面上有圖畫,也有註解的文字。
《南柯記》
《諸殿源候論》
《陣類本巢》
……
……
陳長生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再次望向廢園四周。
廢園還是先前那園,寒潭還是先前那潭,但此時在他的眼裡,卻已經截然不同。
那十餘株散落潭畔的梅,看似毫無關聯,沒有任何深意,但風景四季相同,每每不變,變的便只剩下了木。
寒潭邊緣岸石嶙峋,中間並無斷裂,更外圍的廢園舊牆,卻在潭的南面斷了,那裡看著似乎有個進入夜色的出路,但他知道那不是出路,只是沒有寫完的一筆。
那十餘株梅樹,在這裡隱約又站在了一列。
這便是個同字。
南柯記裡寫過一個故事,陣類本巢裡有過一張圖畫,諸殿源候論裡,講過前代皇朝被焚燬的一座宮殿。
那座宮殿叫做桐宮。
一代帝王被生生囚死的桐宮。
也是某代教宗集畢生修為創造出來的陣法。
陳長生認出了這片廢園、這面寒潭,又能做些什麼?
除非到了傳說中的從聖境界,才有可能強行突破這座桐宮。
當然,任何宮殿都是有門的,任何陣法都必須留一線生機。
但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敢從桐宮的生門離開。
因為多年前那座被焚燒成灰的桐宮,門外守著死神,留在宮內還能苟延殘喘,出去便必死無疑。
因為福禍相倚,所謂的一線生機,往往便是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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