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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生。”
“我的朋友,”達爾大尼央說,“杜·瓦隆先生確實具有我知道的最靈敏、最可愛的頭腦;不過我覺得你們忘了一種快樂。”
“哪一種?先生,”末司革東焦急不安地問。
“物質之樂。”
末司革東滿臉通紅。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垂下眼睛說。
“我指的是歡宴,美酒,觥籌交錯的晚會。”
“啊!先生,這些算不上什麼快樂,我們每天都這樣。”
“我正直的末司革東,”達爾大尼央接著說,“請原諒,不過你的生動敘述使我聽得入了迷,忘了我們談話的要點,那就是德·埃爾布萊代理主教先生寫信給你的主人可能會說些什麼。”
“的確,先生,”末司革東說,“各種快樂使我們忘乎所以。那麼先生,下面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我聽著,我親愛的末司革東。”
“禮拜三……”
“田野之樂的日子?”
“是的,那天收到了一封信,他從我手裡接過信時,我已經認出了筆跡。”
“怎麼樣呢?”
“老爺讀完信後大聲喊道:‘快,備好我的馬!我的武器!’”
“啊!我的天主!”達爾大尼央說,“又是一場決鬥!”
“不,先生,僅僅是這幾句話,親愛的波爾朵斯,如果你願意在埃吉諾克斯⑤前趕到,那就上路吧。我等您。”
“該死的!陷入沉思的達爾大尼央說,“看樣子事情很急。”
“我也這樣認為。因此,”末司革東繼續說道,“為了爭取準時到達,老爺當天就和他的秘書出發了。”
“他會準時到達嗎?”
“我希望這樣。老爺是很高傲的,這您也知道,他不停地重複著說;見鬼!這個埃吉諾克斯又是誰暱,沒關係,這傢伙要是能在我之前趕到的話,那麼準是他的馬比我的好。”
“你以為波爾朵斯會先到達嗎?”達爾大尼央問。
“我可以肯定。這個埃吉諾克斯不管他多麼富有,他肯定沒有老爺那樣的好馬。”
達爾大尼央想笑但又忍住了,因為阿拉密斯的那封簡短的信使他陷入沉思。他跟著末司革東,更確切地說,跟著末司革東的輪椅一直到達城堡;他在一張豪華的桌子旁坐下,人們尊敬他象尊敬國王一樣。但是他從末司革東身上什麼也得不到,這個忠實的跟班老是傷心落淚,事情就這樣。
達爾大尼央在一張鋪得極其舒適的床上睡了一夜以後,他反覆思索著阿拉密斯那封信的意思,捉摸埃吉諾克斯和波爾朵斯的事務的關係;接著,他什麼也沒弄懂,僅僅是猜想關係到主教某一件風流韻事,才需要白天和黑夜相等。達爾大尼央象離開默倫、離開德·拉費爾伯爵府一樣離開了皮埃爾豐。這會兒達爾大尼央有點兒憂鬱,說明他心情不好。他低著頭,兩眼發直,神情恍惚,讓兩條腿垂落在馬的兩側,在那種往往會產生極好的口才的沉思中自言自語:
“沒有了朋友!沒有了前途!什麼也沒有了!我的力量就香我們過去的友誼一樣已消失殆盡。噢!衰老已經來臨,它,冷酷無情,把我青年時期的一切發亮的東西,一切充滿香氣的東西全包在喪事用的黑紗裡,接著它把這美妙的包袱扔在肩上,帶著它和剩下的東西走向死亡的無底深淵。”
這個如此堅定勇敢地反抗著生活中的種種不幸的加斯科尼人,他的心在顫抖,剎那間天上的雲在他看來是黑壓壓的,大地象墓地一樣又滑又粘。
“我去那兒?……”他心裡說,“我想幹什麼?……一個人……孤家寡人,沒有家,沒有朋友……啊!”他突然大聲喊道。
他用馬刺刺了一下馬,馬在皮埃爾豐吃的是顆粒飽滿的燕麥,沒有遇到一點不順心的事,現在藉此機會來高興一下,一口氣跑了兩里路。
“到巴黎去!”達爾大尼央心裡想。
第二天他直奔巴黎。
他這次旅行花了十一天工夫。
① 波利希內爾:法國木偶劇中雞胸駝背,紅鼻子尖嗓子的滑稽人物。
② 加爾默羅會:又稱聖衣會。天主教托缽修會之一。十二世紀中葉建立於巴勒斯坦的加爾默羅山,故名。
③ 詩琴:十六到十八世紀盛行歐洲的一種樂器。
④ 臘康(1589—1670):法國詩人。
⑤ 埃吉諾克斯:法文為équinoxe,意為“春分”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