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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重慶號”輪船鳴笛轉彎,因為已經到上海的吳淞口了。康有為站在船頭甲板上,看長江西來,水勢齊天,與海相若,心中禁不住湧上來一腔悲壯的情懷來,正想吟詩以遣情懷,卻見前方駛來了一艘鐵甲戰艦,迎面攔住了客輪。
那是艘巡洋艦,艦體巨大且威猛,炮塔上懸掛著英國的米字旗。隨即十多名洋人下了巡洋艦,乘小艇上了客輪,與船長一番嘰裡咕嚕的交涉後,就手拿照片,進客艙、上甲板,一個人一個人的辨認盤問。
康有為心中疑惑。卻見一名洋人徑直向自己走了過來。那洋人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仔細端詳康有為一番,然後既驚且喜,用漢語問:“你可是北京來的康有為先生?”
康有為點了點頭,感到好生奇怪,似乎洋人就專為找自己而來一樣,卻不知是為了什麼。那洋人又問:“你用紅藥丸毒死了皇帝,然後坐船南逃?”
康有為聞言又怒又驚又急,攥緊了拳頭,大叫道:“你胡說什麼?你竟說皇帝賓天了?這是哪兒的話,你到底聽誰說的?”
那洋人聳聳肩,說:“大家此刻都這麼說,事情到底如何,卻誰也不知。不過既能這麼說,恐怕皇上凶多吉少!”
康有為大驚,周身一震,心想:“一定是北京的頑固派害死了皇上,卻嫁禍於我。”於是便問:“是不是中國的官府接到了命令,說我害死了皇上,因而要捉拿我?”
十 卻掛雲帆去,不知何日還(2)
那洋人點點頭,說:“你很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是英國人博蘭德,奉命特來救你,請先生下了小艇,到大艦上去吧。”
康有為見自己猜測的訊息得到證實,忍不住便大哭起來,淚如雨下,說:“皇上若死,變法就完了,一切也都完了!什麼都完了,我還要這條命幹什麼,我不如蹈海以殉聖上——”一邊哭著,一邊攀爬甲板邊緣的護欄,湧身就要跳海。
洋人博蘭德嚇壞了,忙搶上來,死命拖住康有為,同時用英語喊了兩聲,立刻又跑來了幾名洋人,七手八腳將康有為拖了下來,康有為猶自痛哭不已。
博蘭德就說:“貴國皇上的生死,真真假假,弄不清楚。若皇帝沒死,你卻蹈海殉他,豈不愚蠢至極!好了好了,上海的碼頭已佈下了天羅地網要捉拿你,你快快隨了我們到大艦上去,先躲過這一劫難,然後去大英帝國避難去吧!”
康有為嗒然若失,心昏意亂,博蘭德就和其他洋人拉拉扯扯,將康有為弄到了小艇上,然後上了大艦,調頭向南,揚波衝浪,越過臺灣海峽,一直開往香港。
兵艦在香港北角碼頭靠岸,康有為無精打采的準備下船,忽然岸上一群青年齊聲大喊“老師”,康有為一驚,忙探身朝岸上細看,卻是萬木草堂的學生全都來了。眾學生一個個眼中含淚,大聲喊著叫著向康有為招手。康有為心頭一熱,驀的淚水溢滿了眼眶。
原來這些學生是日本人宮崎藏寅去廣州引領到香港的。
宮崎藏寅,又名宮崎滔天,別號白浪滔天,日本浪人。宮崎生於日本武士家庭,到了宮崎這一輩時,家庭已經沒落,但受父兄的影響,宮崎對中國充滿了嚮往與憧憬,欽慕中國之大、人口眾多,因此常欲透過幫助中國復興,以拯救亞洲的黃種人對抗歐美,庶免世界被白種人獨霸。宮崎長得高大威猛,長髮美髯,表情冷峻,氣度不凡,他曾遊說日本政界的犬養毅等人,得到外務省的資助,潛入中國南方調查秘密結社的情況,在華南一帶和當地的幫會組織接觸不少,卻見幫會中人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且見識短淺,守舊散漫,也沒有什麼綱領或大的目標,同一地區往往幫會林立,但又互不統屬。宮崎極是失望,說:“中國人太麻木了,整體上也不團結,看來這個國家沒有希望了!”於是由廣東進入香港,將乘船轉回日本。
暫時沒有去日本的航班,宮崎便又在香港找了一些人交談,探討中國的前途問題,有個叫張玉濤的朋友,帶宮崎來到一個基督教的傳教所,告訴宮崎說:“此處的牧師區鳳樨很有些見識,你要了解中國的前途等事,可以向他請教。”
在傳教所院內的松樹下,宮崎與區鳳樨見了面。區鳳樨是個很溫和的中年紳士,彬彬有禮。宮崎便談了自己對中國前途的失望,區鳳樨說:“中國的事還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如今內有康有為先生倡導變法,外有孫逸仙先生倡導革命,中國的前途,大概就落在他二人身上了!”
當時康有為正在北京變法,聲望如日中天,宮崎早已知道,但孫逸仙是誰呢?區鳳樨嘆了口氣,說:“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