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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殺這個人,如果有可能的話,真的不想殺。
“你……你……可有什麼遺願?也許我……可以……”江舒雪有點結巴的說道。
“不用。”溫和卻堅定的回答,江舒雪突然明白,眼前這個人,是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同情的。
她肅然。
劍緩緩平舉,閃著柔和的光。
眼前這個人,弒父殺兄,背主叛國,在大胤聲名狼藉,但是江舒雪眼中,他是一個值得記住的男子。
九道流雪劍起手式。
這是她所能給予的最大的敬意。
劍揮出——
季晚亭微微皺眉。
江舒雪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一身銀衣的男子出現在她身後。
輕輕嘆了口氣,季晚亭掙扎著站起來,握住匕首。
他走到被江舒雪點了穴的少年身邊,溫柔的抱住他。
少年望著他,眼眶微微泛紅。
“看樣子,你的運氣也不怎麼好。”揉了揉少年的頭髮,季晚亭微笑,“從小你就黏我,這次,也只能把你也一起帶上。”
話音落,匕首從背後刺進。
溫熱的血順著匕首落下,染紅了季晚亭的手。
少年張開了嘴,似乎想要說什麼話,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最後他安靜的垂下頭,依戀的靠在季晚亭的肩膀上,一滴眼淚凝固在精緻的臉上。
雪溫柔的飄落。
銀白的天空,銀白的大地。
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抱歉,相比而言,我更願意死在那個小姑娘的手裡。”季晚亭朝著沉默的銀衣男子微笑。
“中了血毒卻這麼快就沒事,看來,也是一個可悲的人。”輕輕呢喃著,匕首緩緩從少年體內抽出,然後——
鮮血飛濺。
宛如一樹紅梅,在這冰雪的世界,燦然盛放!
【番外之季晚亭】人生若只如初見
有時候,人生需要一點執念,因為屬於他的塵世太過輕浮。
沒有根,沒有支撐,一步一步完全靠自己走出來。
弒父,殺兄,叛國,在大胤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敗類,在西武,他也永遠無法得到承認。
縱然有著西武皇帝的支援與信任,他畢竟流淌著大胤的血,西武,不是他的家鄉。
縱馬賓士在西武粗糲乾燥的風中,他找不到屬於自己的路。
他的家鄉,在大胤。
被埋葬在黃沙中,一去不復返的舊時光。
江南的春天,連綿的細雨,青石板的小路,叫賣梔子花的小姑娘的繡花鞋……
第一次遇見阿若,他還很小。
那是,他還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他還以為自己承載著季家光宗耀祖的期盼,他還在為別人一個讚賞的眼神拼命讀書,他還以為……每月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自己蒼白孱弱的身體,真的只是若乳母所說,是孃胎裡帶來的病。
他規規矩矩的立在書案前臨字,年老的先生早已頂不住睏倦在一旁打起了盹。
書房裡,是一片帶著書香的寧靜。
年幼的季晚亭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這種平靜可以滿滿的握在手中,銘刻在骨子裡,不會失去。
然後,外面響起一陣吵雜,是孩童嬉鬧的聲音。
有人磕在門檻上跌倒,然後,慢慢哭了起來。
那是一個女孩的哭聲。
闖了禍的孩子們一鬨而散。
年幼的季晚亭臨完最後一個字,放好筆,有模有樣的整了整衣衫,然後慢慢走過去。
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趴在地上抽泣。
小季晚亭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了一會兒,然後開口。
“你哭什麼?”
小女孩慢慢抬起頭,抽噎了一下,很秀氣的小臉,眼睛哭的紅紅的,帶著點膽怯。
“女孩子就愛抹鹹水,喏,拿去擦擦,看你把臉都哭髒了。”小季晚亭去摸腰畔的手巾,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本正經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有些尷尬。
“噗嗤——”一身,小姑娘破涕為笑。
“哼!”小季晚亭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學著先生的樣子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唔,這個就是先生說的“拂袖而去”吧。
小姑娘楞了一下,擦了擦眼淚,蹬蹬蹬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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