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一行一一上了馬,他的山鷹一般深邃的眼睛彷彿有某種期待似的。張騫一行人正要掉轉馬頭馳去,突然,渾邪王往前走了幾步,高聲叫了一聲。甘父說:“使君,渾邪王請您留步。”
渾邪王牽過自己灰白色的膘壯坐騎過來,說:“漢使,回來過渾邪地時,這匹跟隨我多年的老馬會熟路的。”
張騫的心情突然間複雜起來,他真想告訴渾邪王自己的真實使命,也很想就此留在渾邪地,幫助整個渾邪部眾行農耕,種桑麻,習禮儀之事。可是,這些話卻無法開口,倒是他的喉嚨裡彷彿有一團火,要噴出來,卻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看著渾邪王那憨實、期待的面容,心裡彷彿在顫抖。他牽過大灰白馬,用手拍拍馬身上油光發亮的毛皮。大灰白馬打著響鼻,就好像知道自己有了新主人似的,把頭朝張騫揚了揚。張騫無言地騎上了白馬,撥轉馬頭離去。
直到漢使一行人走下甜水河道,很遠了還能看到渾邪王那裹著羊皮的粗壯身軀像一截木樁似地佇立在穹廬前,似乎在遠望著漢使離去的身影。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13大流沙中的生死之旅
這天的午時,漢使的騎隊來到隴西輿圖上標的“駱駝泉”。此地果然有一眼泉,水質清澈,泉邊有野駱駝的足跡和少許糞便。在泉邊休息時,甘父跑前跑後,一邊幫著別人拉駝馬,一邊叮嚀著每個漢卒:“要進大流沙了,要進大流沙了。”他讓每個漢卒都灌滿羊皮水袋,讓牲畜都喝足水。等他回到張騫的身邊時,和張騫一照面,看到張騫感激地對他一笑。甘父面容雖顯得枯槁,卻神色寬慰了許多。
張騫站在一個土崗上,望見不遠處有一個土圍子,不知是月氏人還是烏孫人留下的。月氏、烏孫本來都在敦煌祁連間的廣闊地域,先是月氏破烏孫,迫烏孫西遷,後匈奴又破月氏,月氏西走。現在河西的主人是匈奴人,聽說匈奴令烏孫西遷之眾長守西域,只有月氏,不知逃往何方。到了伊吾廬,或可覓到月氏遺眾吧,這樣才能知道新立的月氏王到了哪兒。溢位的涓涓細流,滋長了幾叢檉柳、沙棗樹。西邊,是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戈壁,間或有沙丘。再往遠處看,似乎全是漫漫黃沙的世界了。
幾天後他們終於走完大流沙邊緣地帶,就要進入腹地了,看著鋪天蓋地的連綿沙丘、沙埠、沙梁,每個人都面有懼色。兩個渾邪王派遣的嚮導領著騎隊朝一道灰色的沙脊走去。地面是大起大伏的迷宮似的土埠和沙丘,這讓人頭暈目眩。最難受的是正午時分,頭頂著一個明晃晃的毒日頭,熱量在沙地上反射出來,把人烘烤得幾乎要蒸發起來。有時他們不得不到高大的沙丘背陰處暫避一時,過午再行。駱駝和渾邪王送給騎隊的幾匹馬善走沙道,懂得從沙脊滑下,從長安帶的馬卻常被流沙陷了馬腿,倒在地上。張騫暗暗感激渾邪王,渾邪王送給他的這匹馬是最出色的,一次也沒跌倒過。
天色也易變,剛才還麗日晴天,倏地就暗了下來,一颳風,沙塵撲面,眼睛也睜不開。駝馬偶爾碰到幾叢駱駝刺、芨芨草長著嫩芽,便爭著去吃起來。夜晚相當冷,卻無枯樹可燒,一群人只好互相擠著睡在背風的沙丘下。為了避開高大的沙丘,有時嚮導要先爬上沙脊樑,指揮騎隊沿弧形行進。走進大流沙腹地兩天,驛卒們都已疲憊不堪,最令人擔憂的是,水所剩不多了。馬匹跌倒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驛卒要卸下馬的負載,幫助跌倒的馬再站起來。如此這般,體力消耗更大。
走進大流沙腹地的第六天,水全部用盡。晚上,他們找了一個穩固的沙丘紮營,並且在兩個沙丘之間有幾叢沙棗樹的地方掘井,掘了好幾尺深,還是沒見水的影子。第二天,他們在紮營的地方終於掘出了水,但水是鹹的,這讓駝馬解了一時的渴。
有風沙的夜晚他們就支起帳幕,睡在裡面。有時風沙由小變大,颳得地動山搖,又像鬼怪咆哮,尖厲之聲把人從睡夢中驚醒。
進入流沙地的第七天,他們越過一片黃土丘的時候,一匹秦地馬口吐白沫倒了下去。驛卒頭目趙廣正好走到馬的身邊,見狀便瞪著可怖的眼睛撲了上去,把刀刺向馬的脖子,然後迫不及待地將嘴貼近傷口吸馬血。他吸了一陣剛把嘴移開,旁邊的幾個驛卒互相撕扯扭打著去爭喝馬血。張騫面色陰沉地看著這個情景,猛然有了思鄉的情緒。他算了一下,他率領這支大多由役徙犯人組成的騎隊離開隴西已近一個月了,如果從自己在未央宮承明殿辭別皇帝的時候算起,也已兩月有餘。
終於,有一個驛卒倒在沙地上,不怎麼抽搐就死掉了,還有幾個人嘴裡開始說著胡話,依靠著別人的幫助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