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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第二字又被雲巖大袍袖的超卓禪功化成了“忘”,可空照大師左臂的袖袂亦教劍氣撕裂,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胳膊。
他的身子晃了晃,鬆開左手在面前畫出一道法印道:“南……阿彌陀佛──”
口中每吐一個字,指尖的金芒便亮上一分。到後來整隻左手如捧金烏,光芒萬丈不可逼視,生生轉化出第三個字。
楊惟儼的熾荼神掌毫不示弱,紅瀾洶湧猶如驚濤拍岸,幕天席地轟向法印。剩下的三個字大字驀然向身前匯攏,氣勢倍增殺意嚴霜,激得禪杖劇烈震動,向後方慢慢彎曲,儼然形成弓狀。
如此足足過了一炷香,兩人頭頂水霧蒸騰,各自將功力提升到了極致。
空照大師的禪杖已彎到腰後,整個身軀完全被左掌的法印吞沒,“吾往矣”三字劍招屢次進犯均都徒勞無功,字型反而開始模糊起來。
小夜瞧得心驚膽戰,問道:“阿恆,空照大師會不會輸?”
楊恆搖頭道:“兩人功力相當,無論勝負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小夜急道:“還是勸他們別打了吧,畢竟傷了誰都不好。”
楊恆沉默片刻,說道:“好,我試試!”俯身將一團積雪在手中搓緊,一邊揉一邊像是在考慮著什麼,老半天才捏成了個拳頭大小的雪球,說道:“小夜,你為何不希望楊惟儼也受傷?”
小夜彷彿沒想到楊恆會對她提出這個問題,怔然道:“他是你爺爺啊。”
“爺爺,”楊恆低低哼了聲,呼地擲出雪球道:“有這樣的爺爺麼?”
楊惟儼與空照大師立生感應,卻見那雪球來得好快,風馳電掣已撞向“吾往矣”。但聽一聲轟然巨響,瀑布下升騰起一團絢爛的金紅二色華光,雪氣瀰漫,江水激濺,一瞬間吞噬了方圓數十丈的天地。
楊恆和小夜站在相距百餘丈高的冰崖上,兀自感覺到一蓬夾雜著熾烈熱浪的濁氣混著潮溼的水珠撲面而來,腳下的高崖亦在不停地強烈晃動,大塊大塊的冰層從巖壁剝落,飛墜入江。
小夜虧得楊恆用手挽住了她的纖腰,才沒往後跌去,駭然道:“他們不會有事吧?”
楊恆搖搖頭,猛聽楊惟儼喝道:“崖上是哪位老朋友?”
楊恆傳音入密道:“別說話!”默運玄功,將自己和小夜的生息盡數封閉。
光霧逐漸褪淡,重又露出楊惟儼和空照大師的身影。兩人的面色均略顯蒼白,空照大師的目光亦向楊恆和小夜的藏身之處射來道:“可是宗掌門來了?”
楊恆知道空照大師提及的“宗掌門”便是天心池掌門人宗神秀,顯然自己被這位高僧誤認成他。楊恆依舊不吭聲,似乎打定主意不露面。
這時候斷流的瀑布重新洩落,楊惟儼和空照大師互視一眼,俱都不解究竟是何人出手。但經過方才一戰,兩人均明白對手八十年來修為日益精進,與己難分伯仲。倘若繼續纏鬥下去,最終不過是玉石俱焚之局。
念及於此,兩人同時呵呵大笑,收手不戰。楊惟儼道:“老和尚,你終究還是沒能渡化了老夫。”
空照大師毫不以為憾,微笑道:“楊老宮主惟能自渡,老衲如何渡得?”
楊惟儼抬眼瞥了瞥,說道:“崖上的那位朋友既不願露面,老夫便先行一步了。”
空照大師曉得這一戰雙方真元耗損甚劇,仙林四柱圍剿滅照宮在即,楊惟儼急需回宮打坐,恢復功力,躬身禮道:“老衲不送。”
楊惟儼哈哈一笑,暗運滅照魔氣疏通適才被罡風劍氣反激淤塞的經脈,拂袖道:“下回便該老夫前往上方圓拜訪了!”身形一起,越過瀑布逆江而去。
楊恆低聲道:“你留在崖上,我很快回來!”身軀輕晃,沿著冰崖追向楊惟儼。
這般行出數十里,楊惟儼早已覺察到崖上有人跟蹤,但對方即不現身,他便佯裝不知,全力運功平復胸口激盪的氣血。
突然他的身形一凝,懸在當空,卻是在正前方的江面上負手飄立著一個白袍道士。
他的外貌如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俊朗中帶著幾分深沉,一雙鳳目半開半合,漫不經心地仰望著雲空,背後斜插一柄黑鞘仙劍,金色的劍穗在風裡飄動,每一下都自成韻律,暗合腳下江濤的節奏。
動靜之間,他便如一尊融入冰崖大江裡的石雕,吸引了天地所有的亮色。
“原來宗兄在這兒等著老夫!”楊惟儼望著白袍道士,瞳孔緩緩凝縮,心下詫異道:“那在崖上追蹤我的,卻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