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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廳與忠義堂這種矛盾對立的存在,所以才能拿來說事,這是修辭上的“譬喻”。而“屏晁蓋於一百零八人之外”,以及“只反貪官,不反皇帝”,是指《水滸》一書的某種傾向性,毛澤東指出《水滸》的這一傾向性,並且借題發揮來說自己那些“政治掛帥”的事情,這很正常,因為他是政治家,正如魯迅拿《水滸》來諷刺“奴才”,因為他是文學家。只是他們不合馬先生口味,這就要另當別論了。
那麼,《水滸》一書,對晁蓋“本來談不上摒與不摒”嗎?馬先生自己在同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晁蓋在《水滸》中扮演的角色一直到攻破東平、東昌,山寨徹底化解他的遺言,才算終結。值得注意的是,到晁、宋關係完全休止的時候,《水滸》本身也成了強弩之末……由此可見架空晁蓋這主線對維繫《水滸》全書如何重要”。這樣說來,“摒與不摒”的事情,對於《水滸》一書,重要得很,怎麼“本來談不上”呢?應當說本來嚴重存在、重要存在,在《水滸》裡是一條不容忽視的“主線”。馬先生的研究,就這樣深入具體地佐證了毛澤東的論斷,可惜的是,馬先生自己卻似乎並不知道。
晁蓋之死,固然是《水滸》成書之前的雜劇等材料中就有的情節,《水滸》的編寫者加以了有機的改造利用,但毛澤東說的正是《水滸》本身,在《水滸》中晁蓋是被“摒”的,在毛澤東啟示下,馬先生指出了這還是《水滸》中的一條“主線”,給毛澤東的論斷提供了堅實的論據,馬先生是功不可沒的。
書中排座次時晁蓋已死,不當在座次之中,表面上確實是這樣,因此“談不上摒與不摒”,但正如馬先生自己正確地分析的,晁蓋之死,很與宋江平日的擠軋晁蓋有關,也就是很與“摒”有關,《水滸》一書就順著宋江心意(或者說順著梁山上這一客觀的內部情況)安排了晁蓋的結局,讓他於排座次時已死,因而不在座次之中,也就不在一百零八人之中。表面上看這是合情合理的,其實,那記著一百零八人的什麼“石碣天文”,不過是騙人的鬼話罷了,《史記》上記陳勝吳廣事蹟時早就揭露過這種把戲。真是全信書不如無書,確實是毛澤東以其睿智第一個看出了箇中機關暗道,看出了有個“摒與不摒”的內部鬥爭,而馬先生一方面沿著毛澤東的思路成功地做出了大量研究,另一方面卻又對毛澤東大發這許多不著邊際的指責,真是自相矛盾,不知伊何也。
四
馬幼垣先生寫道:“宋江雖說‘聚義廳今改忠義堂’,實在因為這個缺乏辨認性的通稱用得太久,成了習慣,遂如此說,並非真的從某專稱另改一名”。
既然可以說得這樣輕巧,那麼宋江改聚義廳為忠義堂,簡直就應當看作不值得一說的一件小事,“並非真的”,那就是可有可無、很無所謂的,只有毛澤東、魯迅這樣不懂的人,才拿來大做借題發揮的文章,說什麼“投降”,說什麼“奴才”,太不應該了,太“政治掛帥,另懷目標”,太冤枉宋江了。
但馬先生自己卻又不這樣看,他下面又寫道,“總而言之,宋江為山寨這個從來沒有專稱的活動中心起個名字,……是宋江表示身份的手段,是宋江成長過程中的‘透過儀禮’(rite de passage)”。那麼將聚義廳改名為忠義堂,就還是有著重要性的,這重要性是“因為要平衡晁蓋遺言所做成的不利局面”,是“不得已的自保措施”,“晁蓋毒咒式的遺言確實給宋江帶來相當困擾”。晁蓋遺言是說,哪個捉得射死我的,便做梁山泊主,這分明給宋江出了難題,以至是將宋江排斥在外了。那麼依馬先生的分析,宋江改聚義廳為忠義堂的原因,就在這裡。我們且不評估馬先生的這條分析,但憑著馬先生自己的這一說,那麼改聚義廳為忠義堂,就不是馬先生先前說得無足輕重的,“實在因為(聚義廳)這個缺乏辨認性的通稱用得太久,成了習慣,遂如此說(改忠義堂),並非真的從某專稱另改一名”。
我們並不是故意要挑剔馬先生說漏了嘴,實在是馬先生忽而往輕處這般說,忽而往重處那般說,叫我們如何適從?事實上馬先生自己跟自己相左之處還不止這些,他說,“平情而論,到晁蓋逝世時梁山早已是天下第一寨了,……從俗例隨隨便便稱總部為聚義廳,成何體統!……故宋江當家後,……也該為這個再重要不過的場所題名的”。這樣說來,更不是“並非真的從某專稱另改一名”,而是“再重要不過”的一件事,非改不可,要不然就連馬先生也會覺得“成何體統”了!
馬先生當然很清楚,“宋江最著意的事正是招安,由此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此句見於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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