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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的被動,他覺得她並不夠努力,也不夠誠實,只是等待。而魯知道自己根本不想當那可笑的白人英雄。所以,範妮和魯,從感情上來說,真的很混亂也很複雜。
在範妮覺得魯並不愛自己的時候,魯也覺得範妮不愛自己。在這樣的時候,範妮總是藏起自己的感受,假裝什麼也沒有想,而魯則先沉下臉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這些不滿和懷疑,就是靠著他們之間強烈的身體之愛剋制住,不至於反目。他們的身體愛上了對方的,當它們緊緊貼在一起時,面板自己開始變得燙了,對方迷人的氣味讓人來不及理會心頭的疑問,他們的身體遊離開他們的複雜的感受,深深地依戀。這是他們只要一有空,就會一起上床的原因,他們的身體熱烈地享用著對方的美好,身體的激情像煙花一樣騰空而起,在做愛的幾個小時裡照亮了所有黑暗的角落。
當身體的激情被滿足了以後,他們可能躺在一起,真正敞開自己的心,說一些心裡話。也可能就馬上起來,各自去淋浴,出現那樣的情況,多數是因為在他們兩個人心裡,對沒有心心相映的性交的恥辱和失落油然而生。為了害怕自己心裡恥辱的感受傷害到對方,所以逃向合用的浴室,他們會獨自在浴室的淋浴下呆上很長時間,熱水幫助他們平復心裡的不快。不光是範妮,後來,連洗澡飛快的魯,也把浴室弄得像土耳其浴室一樣霧漫漫的。他們到底是純潔而認真的人,既不是範妮有時懷疑的,和自己玩玩嘗新鮮的美國男生,也不是魯有時候懷疑的,抱著種種新移民現實的目的來交換的中國女孩,或者抱著東方女孩的性幻想來換取奇遇的中國女孩,他們兩個人,其實都不肯忽視那在困難重重中若隱若現的愛情,不肯將他們的關係僅僅建立在身體親密的聯絡上。
做愛以後感到恥辱和失落,是最傷害感情的。在範妮和魯幾個月的交往裡,這樣的時候並不算少。每一次獨自在赫赫作響的熱水龍頭下衝著自己身體的時候,他們都想過要離開對方,退回到僅僅是同屋的關係去,可每一次都沒有導致他們關係的真正破裂。過了不久,他們又會在一起。除了身體之愛的原因,其實還有感情上的原因,魯和範妮的孤獨,魯和範妮的異族夢想,以及魯對美國現實生活的排拒,範妮對美國現實生活的攀附,這牽絲盤藤的聯絡使得他們總是捨不得離開對方,但是也不知道會怎樣繼續下去。範妮喜歡跟魯討論他們倆的關係,因為魯到底是個誠實的人,不會為騙範妮的歡心,說違心的話。這讓範妮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好聽的和不好聽的。有一次魯說:“我不能說得完全肯定,但我可以說,你幾乎就是那類對我不合適的人。”那次,範妮平靜地說:“我認為你也是這樣的。”有時,他們簡直好像是為了證明那最後一小部分尚不肯定的不合適其實也是不合適而繼續在一起。
這次結束以後,他們在床上說了不少話,開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兩個人小心翼翼的,隨時準備起床去浴室,但這次卻越說越融洽。他們說到了小時候不同的往事,九歲的時候,魯和妹妹弟弟,放學以後總在屋後面的樹林裡玩,那一年的冬天,整個東部下大雪,他們將一隻受傷的松鼠帶回家裡的地下室裡養傷,但媽媽卻不肯在家裡養小動物,他們兄妹三人不得不連夜把松鼠送回到樹林裡去。那天晚上,他們三個孩子抱著裝松鼠的紙板箱,走向屋後的樹林,心裡第一次感受到對弱小生物的擔心。而範妮在五歲的時候,就親眼見到弄堂裡的人殺野貓,因為野貓偷吃了放在後窗籃裡吊著的過夜小菜。那時,魚和肉都是重要的葷菜,家家都沒有冰箱,將晚上吃剩下來的菜放在吊籃裡,掛在通風的窗上過夜。弄堂裡的人將貓抓住,打死,切下它的頭,放在後窗的窗臺上示眾,以嚇退別的野貓。到現在回憶起來,範妮還是嚇得打寒戰。魯感覺到範妮的顫抖,把範妮抱緊了,親她的臉,表示安慰。
“你看,我們就是這麼不一樣。”範妮總是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挑得大一些說,等待魯來反駁她,給她魯不畏險阻的鼓勵。
“但是這些不同並不要緊。”這次,魯的回答很溫柔。他撫摸著範妮的肩膀,胳膊和手指,他細細的撫摩,讓範妮感到受到了珍愛。“我想,人和人的不同並不是致命的,因為不同,我們才有對彼此的興趣,要是什麼都是一樣的,一定會很乏味。你知道南方的人嗎?密西西比河那邊的人,他們的生活很乏味,比我們康州的生活還要糟糕,從那裡出來讀大學的人,一聽到南方口音的人就趕快避開,他們再也不想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了!”
第四章 你在地毯下面藏著什麼(6)
“你不覺得我們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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