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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吃上這最後一頓。
炮群是晚上八點鐘準時響起來的,幾百門大炮一起發射,暗淡的天空中突然被成百上千條醒目的彈道拉出一襲明亮的天罩,大地在震聾發聵的炮聲中劇烈地顫抖著,遙遙望去,四平城完全被炮彈爆炸的雲煙和火光淹沒了。關山林和金可張著大嘴,以免被群炮巨大的轟鳴震聾了耳朵。關山林拉著金可的手大聲說,老金,我先上去了!你在後面,可別拉我的後腿!接關山林的命令,八團攻擊時,排長下尖刀班,連長下尖刀排,營長下尖刀連,他當團長的就該下到尖刀營,政委和參謀長則在後面掌握全團的進展。金可捏著關山林的手說,老關,你也別躥得太快了,也得照顧一下我這老寒腿,別讓我跟不上趟。兩個人說著,不覺都有些像再不能見面似的異樣情緒。
八點四十分,炮群開始延伸射擊。關山林掐著鐘點躍上壕溝,一揚手臂大聲吼道,吹衝鋒號!司號員掙著脖子吹響了衝鋒號,一氣吹了十八遍,愣是把氣管吹炸了,等號音一停,人直直地就瞪著眼珠子倒了下去。部隊潮水似地往城裡湧,所經之處,城牆和堡壘全被炮火摧毀了,鹿巖和梅花樁也都飛揚到一邊,丈餘深的護城河被炸平了,虛土足有兩尺厚,人踩上去直打晃。關山林跟著尖刀營,順著被轟開了的城牆衝進四平城,一直跑出了幾百公尺,才遇到了第一道阻擊的彈林。
激烈的巷戰實際上是從15日凌晨開始的,一開始,就是整整的十天。陳明仁守軍據守住了市區裡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憑利死守,死不交槍。陳明仁不愧為國民黨名將,抗戰時,他就指揮部隊進行過聞名中外的淞滬戰役,讓日本人吃盡了苦頭,而眼下,他以兩萬守軍對付民主聯軍的十幾萬兵力,同樣打算演出一出壯烈的守城之戰。與此同時,鄭洞國率五十三軍,孫立人率新一軍南北兩箭直指四平城,企圖解除四平之圍,同時與民主聯軍主力決戰於四平城下。四平城戰火猶酣,到處是槍炮聲,到處是白刃肉搏的場面。屍體堆滿了街巷,血漿在烈日下緩緩流動,然後凝固,整個四平城像是鋪了一層紅色的地毯,戰鬥之慘烈驚神泣鬼。陳明仁的七十一軍每一名士兵都接到了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命令,他們不可能逃出四平城一步,也不打算逃出四平城一步,他們甚至沒有打算活著離開四平城,就連七十一軍軍長陳明仁本人也電告杜聿明,鐵心以身殉國,壯志成仁。
關山林率八四尖刀營從城西攻入市區,自此陷入拉鋸似的激戰之中,戰鬥打得相當殘酷,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奪下來。尖刀營在十五日當天就傷亡過半,開始不斷的補充建制,到第七天部隊打到市中區鐵路線時,全團傷亡已超過五百人,關山林那個時候已不顧一切地下到了尖刀連,親自指揮部隊一寸一寸地向前靠近。關山林光著頭,敞著懷,汗如蒸鍋,目似噴火,手裡提著一支打燙了的卡賓槍,指著前方出現的任何障礙聲嘶力竭地喊道,打掉它!關山林嗓子乾啞,嘴唇皸裂,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染透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又不斷地被邵越撲過來按倒。關山林對邵越拳打腳踢,吼道,你狗日的不往前衝,你抱著我幹屬!邵越已經負了傷,下頷被一塊炮彈片崩去了一大塊皮子,臉上糊滿了血,就這他仍然寸步不離開關山林,閉著嘴護犢子似的一次又一次用身體去擋關山林,擋飛向關山林的子彈炮彈。
四平城鐵路線以西已全部被民主聯軍佔領,陳明仁軍部的核心陣地也被突破,七十一軍守軍傷亡過半,陳明仁的胞弟陳明信也做了民主聯軍的俘虜,陳明仁率殘部退守路東地區,以死據守。八團終於跨過了鐵路線,開始向市中心水塔的敵軍發起進攻。在三次進攻均被打回來後,衣衫襤褸渾身鮮血的通訊排長把電話塞到了關山林手中,民主聯軍參謀長劉亞樓在電話裡大聲訓質關山林,揚言八團若再拿不下水塔,他就斃了關山林!關山林說不出話來,甩手將話筒丟在地上,眼珠子往外滲著血,氣喘咻咻,抬頭盯著不斷向外吐著火舌的高大水塔渾身發抖。八團那個時候已將最後的預備隊投入了戰鬥,再沒有兵力可補充了。金可抽出手槍說,老關,你喘口氣,我來吧。關山林說,咱們分過工,我打前,你打後。金可說,連文藝兵炊事兵都上來了,哪裡還有什麼後?關山林說,狗日的火力太猛,燙手!金可說,先拿炮轟他!於是調八二平射炮和六0 迫擊炮來,對準水塔猛轟一陣。水塔是大理石和青麻石砌成的,難轟,水塔下又有地下室,炮一響,守軍就往地下室裡鑽,躲過了炮轟再鑽出來從槍眼裡往外開火。關山林看這架勢不起多大作用,就說,這樣不行,得派擲彈手抵近了打。把狗日的火力壓制住,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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