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2/4 頁)
進攻,在自行火炮和輪式裝甲車的掩護下,大個子大鬍子印度兵像一群黃羊似的往邊境線中國一方衝來,不顧一切地撲進了中國邊防軍的工事裡,與中國邊防軍廝殺作一團。中國軍隊忍無可忍,奮起反擊。戰況很快傳達到關山林這一級,關山林聽到這個訊息之後精神為之一振,一瞬間他豹目驟亮短髮乍起,全身的筋骨如水濺油鍋一般僻啪僻啪炸響。關山林意識到這將是他軍人生活中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他要得到它,他必須得到它!關山林立即向上級部門打了請戰報告,要求調他到中印邊境前線去。有關部門沒有打算理睬他。不是他一個遞交請戰書,全軍上下,從參軍三天的列兵到官至大將的將軍都有人請戰,別說那麼點兒邊境衝突用不著幾百萬軍隊一起上,就算用了,幾百萬人往那兒一踩,踩得面目全非,叫外交部日後怎麼和人家劃分領地去?但是耐不住關山林一天一份地向上交報告,有關部門就在電話裡向關山林解釋說,你的工作是後方軍事工業生產,你把你的活幹好了就是對前線的最大支援。關山林不服,說,光生產槍呀炮呀的不解氣,看著人家打仗更憋氣,讓我上戰場,我寧肯官降五級!有關部門哭笑不得,說,你又沒犯錯誤,降你三級幹什麼?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關山林急了,火了,和人家吵架,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不用我!你們不就是因為1949年在青樹坪那一仗嗎?那一仗我是失了手,我失了手你們處分我好了,該上軍事法庭上軍事法庭,該槍斃槍斃!你們為什麼不處分我?你們不處分我,拿我流放,讓我看西洋景,這比槍斃我還毒!這下有關部門可惱了,放下電話就議論,說,這個關山林,無理取鬧,真是胡攪蠻纏!建國以後他就沒有老實過,一會兒要打美國佬,一會兒要打臺灣,一會兒要去西藏,一會兒又要去中印前線,還說搞軍事工業是拿他流放,簡直無紀律無原則!有關部門打算給關山林一個批評處分,讓他有一個教訓。後來有兩件事為關山林解了圍。一個是有關部門接到了關山林的妻子烏雲的一封信。烏雲這封信是揹著關山林寫的。烏雲在一信中寫道,1949年在青樹坪老關他是打了敗仗,給革命造成了不應有的損失,可是,在這之前他為革命打過多少勝仗呢!他打‘過的勝仗是他失敗的十倍,百倍!難道這還不能相抵他一次的失誤嗎?你們讓老關上前線去吧!他等仗打等得很苦,他已經等了整整十一年了!這一輩子,也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如果要立軍令狀,我願意和老關站在一起,以我們全家的名義簽名畫押,他若是輸了,我和我的孩子們陪他一同上軍事法庭!……這位女軍官和她的丈夫如出一轍,是她而不是他使有關部門深受感動。而一位熟悉關山林的上級也發了話,關山林調皮是調皮了點,請戰上前線也不是什麼壞事嘛,當兵的打起仗來不往前面衝那還叫什麼當兵的,那不成老百姓了嗎!這兩個人解了關山林的圍,使關山林擺脫了一次處分。但是關山林終究還是沒有得到上前線的機會,直到一個多月後,他知道了中國軍隊已經把那些兔崽子們攆過了麥克馬洪防線,並且把他們的屁股踢腫了。現在他又一次失去了機會,它像一隻巨大的氣球一樣在他的上空晃了一下又飛走了。關山林失望極了,他想,他們有太多可以使用的人,他們不需要我,他們不承認我是最優秀的,或者,他們認為我已經老了。這一天他第一次沒有練他的俯臥撐,沒有在車輛稀少的公路上挺著胸膛長跑。他仍然起得很早,差不多是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來了,起來之後他就走出屋外,在院子裡坐下。黎明前時分世界很安靜,空中還沒有小鳥飛過的痕跡,空氣裡有一股泥大苦澀的芬芳味,夜風在這裡做著最後疲憊的散步。他坐在那裡,腰桿筆直,雙肘枕在腿上,目光向前,一動不動地,直到晨露溽溼了他的衣裳。烏雲在早上六點鐘的時候醒來了。烏雲醒來的時候有一種失落感。她穿衣起床,先到關山林的房間看了看。他不在房間裡。她想他也許去跑步了。但是沒有,他坐在院子裡,心如止水,像是一塊在等待風化的石頭。她輕輕地走過去,從旁邊看他,她驚詫地發現他的鬢角出現了好幾根白頭髮!他才五十二歲,他肌骨健壯、精力充沛,可他卻有白頭髮了!她站在他的身後沒有做聲,她想她是走過去把那幾根白頭髮拔下來呢,還是聽憑它們的存在?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拿不定主意。
第五部 四川(1964—1975)
1 恩恩相報
1964年10月16日,中國自行製造的第一顆原子彈在西北的一片荒漠中爆炸了。
兩天以後,關山林接到調令,前往西南軍事工業基地工作。
數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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