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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鐲子想了想,說:“別家沒聽說犯了什麼,就是蔣子金那爺兒倆不服帖。年前他們暗地到分他們地的人家去要糧,叫民兵押了幾天;前些日子叫他兒子將經世去出民工,經世裝病不去,又開會鬥了一氣。”
“那老村長呢?”汪化堂關切地問道。
“你說蔣殿人那‘老對蝦’嗎?”王鐲子以輕蔑的口吻說,“他更老實,叫幹麼就幹麼,最聽幹部的話啦!”汪化堂沉思著,冷笑笑,說:“老實,聽話?哼,我看老村長不是松包,外表上裝老實罷了。”
“你要找他嗎?”王鐲子又緊張起來。
“不急,等承祖回來再說吧……”
“汪汪汪!”從村南頭傳來一陣狗吠。兩人一驚。王鐲子急忙溜下炕。
“誰家還養狗?”當狗聲消失後,汪化堂問道。“南頭俺舅家。自從打鬼子時幹部叫把狗打死後,再誰也沒有養狗的,獨獨他家的狗不讓打。一隻挺大的灰狗,和俺舅老東山一樣,真厲害……”
汪化堂打斷她的羅嗦,問:“家裡哪地方好藏人?”王鐲子向屋裡端詳一會,說:“沒別處,有人來你躲進西間大糧食囤子裡好啦,裡面是空的,我上面用蓋子遮好。”汪化堂站起身,打個飽嗝,隨手提起從腰上解下的包包,掂了掂,遞給外甥媳婦,說:“藏好。”
王鐲子接過包袱,用手摸著,驚喜地叫道:“啊!這末多元寶、金條!”
“輕點搓揉②,裡面還有地契——土改時花很大工夫才偷著謄下來的。等著吧,到時……”
“喔喔喔——”一聲清脆的雞啼,從東鄰響起,打斷了汪化堂的話語。
王鐲子一口氣吹熄了燈火……
第二章
山河村成長方形,座落在一座小山跟前。它總共有一百三十多戶人家,每家正房的門都朝南開,真所謂開門見山了。村後面是一片平原,其實也只有裡把寬,就挨著了黃壘河。象這一帶幾乎每個村莊邊上都有條小河一樣,山河村西頭也有一條從南至北流進黃壘河的小沙河。人們很少叫河的名稱,實際上密如蛛網的山水河也大多沒有名字,全以它們所處村莊的方向來叫。山河村的人稱黃壘河就叫北河,村頭的小河則喚西河。
清明節這天上午,一個九歲的男孩子,跑到離村一百多步遠、靠近西河堤的一幢獨立茅草屋門口。他推門,門從裡面插著的,就叫道:“姐,玲姐呀!開開門哪!你閂門做麼呀?”門開了,一位少女出現在門口。有話道,“人是衣裳馬是鞍”,意思是人要穿戴得好才美麗。這話不見得全對吧?這位姑娘的裝束很素氣——一身粗布的藍褂黑褲兒,但是她一出現,不由得使人眼睛一亮,非留意端詳一會不可。她那在女子中數上中流個的細苗苗的身軀,結實而柔韌;黑黃的柔發搭到耳朵下梢,陪襯著圓形的臉龐,面色透著紅暈。而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雙黑得象塗著墨一樣的眼睛,又靈敏又深邃,在不算黑的細眉下閃動著。
她,姓曹,名春玲,加起來就是她的大名——曹春玲。不過,姑娘已過了十八個生日,這個名字才有七年的歷史——是解放後上了學才有的。那些年按鄉下的老規矩,女人不上學一般是沒有大名的。給閨女起名也都是一個音,自然在前面要加個“小”字;只有到快好出嫁了,再在名字下面添個“子”字,客氣點的人才在加“子”字後把“小”字去掉。春玲當然也不例外。這一帶解放那年春玲十一歲,她上了學。先生給新入學的女學生起學號,也和給男學生一樣,原名冠上姓。結果女學生的名字就成了:江小妞、江小英、江小紅、孫小情、蔣小花、曹小玲……總之,中間那個字都是“小”字。曹小玲很不高興,逼媽媽將中間的字換換。但是母親說不好換,她起不了。小玲自己在書皮上把“小”改成“大”,成了“曹大玲”……後來她的大姐自己起了名,叫曹春娟,二姐隨著叫曹春梅,小梅高興地立刻跟姐姐們學了……這時間,春玲提著蓋有白毛巾的小竹籃,臉上顯出驚訝的神色,看著門外的男孩子說:“咦,明生!你不去給烈士掃墓,回來做麼哪?”
“誰不去來?是老師叫俺回來的,要我幫你給媽上墳……我就到北河樹林裡拔棵小松樹,好給媽裁上。玲姐,你看,這不是?”明生把手裡的小松苗,炫耀地在姐姐面前晃了晃。春玲那明亮的黑眼睛忽閃幾下,眉尖一蹙,說:“那好。”又問道:“那你怎麼這長時間才回來呀?”
“我看了會打仗的。”
“誰打仗?”春玲關心地問道。
“是老東山大爺,他又在村後罵人。
春玲皺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