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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根子上看,不能光憑自個的心思。你對蔣殿人可憐,就沒想想受他壓迫、剝削過的人?就說在他家當了三十年長工的冷元哥吧,血汗不是叫他吸去的嗎?……”於是,振德列舉了一些蔣殿人表面裝好人、實際上剝削人的事實,“蔣殿人救過水山他爹是不假,那是組織的指示,同時對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危險。可爾後呢?他不是脫黨了嗎?一九四四年叫他拿出幾畝地都不幹……事情明擺著,蔣殿人的‘進步’不也是為他自己著想嗎?江合哥,咱們是老相好了,你在抗戰期間為革命出過力,經過生死,沒含糊過。可是自抗戰勝利以來,你有些變了。老哥,你的日子比俺們強,沒受過那末多罪,可是也吃過苦,是老黨員。咱可要對得起黨和革命,別軟下去啊!”
江合沒回答,低下頭,抽著煙發悶。
“我是該挨批評,遇事老向軟處想。”過了一會,江合承認道,“我尋思對地主鬥得差不多了,蔣殿人參加過黨,也老實,有些不忍心……”
“你不忍心他,他可忍心你!”江水山惱恨地瞪大眼睛,手握著槍柄,“敵人老實,是怕我們的槍!那些兔崽子一點人性也沒有,殺了我們那末些好同志。依我說,現在上級的政策還軟了點……”
“水山兄弟,你不滿意?”沉默了好長時間的孫俊英,聽到水山後面這句話,她發生了興趣。
江水山揮了下手,坐下去,說:“當然,這裡邊有道理,黨是對的。”
孫俊英有些失望地輕癟了一下嘴。曹振德問江合道:“你的意見?”
“同意大家的,鬥吧。”江合回答道。
接著,又確定動員四家富農拿出一部分田地和山巒;研究了鬥爭的具體做法和步驟。支委會決定明天召開黨員大會,在黨內統一認識,然後充分發動群眾,大後天就開始與地主階級短兵相接的戰鬥。
散會時,曹振德對水山說:“多加點崗哨,注意監視,不要動草驚跑蛇。”
“沒問題!”江水山拍著腰間的駁殼槍,“民兵們聽說乾地主,勁頭可足啦!反動派一個跑不掉,東西也藏不了!”
父親死的那年,江水山十二歲。當時的情景,至今他還記得很真切。
一九三五年陰曆十一月初四,中國共產黨膠東特區委員會組織發動的武裝暴動,揭竿而起,被苛捐雜稅、殘酷的壓迫、剝削逼得在死亡線上喘息的人民,紛紛響應,向反動統治者展開了殊死的鬥爭。一夜的工夫,黃壘河沿岸七八個村莊就燃燒起來了。這火種是江石匠從昆嵛山中接來的,他成了這幾個村子的黨的領導者。水山記得很清楚,漆黑的夜裡,狗吠四起,街上人聲鼎沸。他和母親從睡夢中驚醒,跑到街上一看,只見火把密豎,照得大街通亮,人群圍在十字路口,聽一個人在講話。那聲音象敲擊古鐘發出來的,高亢洪亮,激盪著人的肺腑。水山一聽就知道講話的是他父親。
江石匠站在高高的碾盤上,腰插短槍,身背大刀片,紫紅的刀穗纓在火光中閃耀。他激動地向人群呼喊道:“鄉親們!抬起頭來,看清俺們是誰!那些壞蛋叫共產黨是‘共匪’,是紅鼻子綠眼睛,殺人不眨眼的,你們瞧瞧,俺江石匠就是個共產黨員!共產黨就是咱們窮哥們的骨頭……”人群哄亂著,叫嚷著……江石匠講過反抗壓迫和剝削、解放全中國勞苦大眾、打倒日本鬼子與收復東北三省的道理以後,接著抽出大刀片,舉在半空叫道:“走,想活下去的就跟俺們幹!去把區公所收拾掉!走啊!鄉親們!”
江石匠和他的一組黨員,領著跟上來的群眾,當夜攻垮區公所,槍殺了無惡不作的區長。起義的人們繳到了武器,又收拾了鄉政府。當時的鄉長是山河村蔣子金的父親,這個依仗官勢、血債累累的地頭蛇,被暴怒的人們活活地埋進沙坑。第二天早晨,當山河村的人們剛出門,眼睛立時睜大了。在旭日東昇的晴空裡,在村中間小學校的高屋頂上,飄揚著一面鮮豔的紅旗!旗幟上繡著黃色的“工農政權山河村政府”九個大字。
鮮豔的“工農政權山河村政府”的紅旗只高揚了一天。當日夜半,官兵包圍了山河村。江石匠掩護同志們衝出了敵人的封鎖,他攀上屋頂,將紅旗扯下裹在腰間,準備衝出。不幸,石匠身中兩彈,從房上翻滾下來。曹振德和江合發現了他,將他送回家裡。
官兵在地主分子的指引下,挨門逐戶搜捕,情勢危急。水山幫母親把父親藏進菜園的草垛裡。敵人來抓未獲。住了幾天,敵人搜捕更緊。蔣殿人奉組織的指示,要把江石匠送到山裡去躲避。
就這樣,蔣殿人把江石匠揹走了,交給了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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